李三阳的目光下意识地再次扫过童梦君,此刻才清晰地注意到,在那件看似优雅的外套下,她穿的是一件极具暗示性的低胸内搭,裙摆勾勒出诱人的曲线——这是一身精心设计、旨在最大限度引发男人保护欲的战袍。
所以……搞了半天,还真是他自己,阴差阳错地、彻底地破坏了对方今晚孤注一掷的计划啊!
那么,后续呢?
在她原本的计划里,做完这“最后一件事”之后呢?
李三阳猛地转过头,借着月光和远处稀疏的灯火,悄悄地、仔细地观察起童梦君的表情。
她只是抱着胳膊,安静地站在河边,望着黑色的河水,侧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苍白和单薄。
她今天刚开始时表现出的那种异常的勇敢,之后计划被打乱后那种无法掩饰的失落和万念俱灰的颓废……
李三阳明白了。
她原来是打算,在和他度过这最后一夜之后,就自己主动选择离开。
用一种她自己认为的、带有某种决绝仪式感的方式,为这段模糊不清、让她痛苦又沉迷的关系,画上一个彻底的句号。
可是这个悲壮又带着点自毁意味的计划,却被他完全不解风情的、甚至可以说是愚蠢的干预,给彻底搅黄了。
想到这,李三阳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一丝莫名的……愧疚?
他有些失控地猛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仿佛想把这团乱麻从脑子里揪出去。
他深吸了一口冰凉的、带着河水腥味的空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这里……是白幼宁当年和我表白的地方。”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河边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点突兀的回响。
他试图用分享一个秘密的方式来缓和气氛,或者,是一种笨拙的坦白。
“表白那天,还挺巧的,河对岸那家酒店好像正好有人过生日,还放了很久的烟花,砰砰地响,映得河面和她眼睛都亮晶晶的。”
他试图描绘一下那天的场景,却发现自己词穷。
童梦君只是更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夜风吹得她裸露的皮肤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她觉得此刻从身体到心里,都冷得厉害。
她干巴巴地、几乎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地回应道:
“哦,那很不错。”
这真是一个……对她而言毫不浪漫,甚至充满了讽刺,但却因为眼前的河水、远处的灯光而显得莫名很文艺,很适合用来告别的地方。
只是她的告别仪式,还未开始,就已落幕。
这地方,幽静,隐蔽,带着一种疏离的文艺感。
这应该是属于白幼宁的秘密基地吧?
童梦君忍不住在心里猜测着。
毕竟,以她对白幼宁那点有限的了解,那个看起来总是清冷自持、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女人,小时候若是有了难过和委屈,一定就是躲到这种别人找不到的、靠近水的地方独自消化吧。
真讨厌啊。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窜出来,盘踞在心口。
明明是那么一个看起来冷冰冰、甚至有些可悲的人,却偏偏比自己更提前抓住了李三阳这颗太阳。
为什么呢?
凭什么她就能比自己更先得到幸福呢?
自己明明那么努力,每一步都走得认真又正确,为什么在“幸福”这门课上,却输得如此一败涂地?
童梦君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明明在餐厅里、在摩天轮上,都已经想好了,算了,就这样吧,承认今晚的全面失败,收拾好所有的狼狈。就算要哭,也要回到自己那个冰冷的、没有第二个人气息的公寓里,再蒙上被子大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