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有钱粮送来,也带来一个消息,皇帝次子,被封太子。
皇帝次子不是皇帝的亲生儿子,实是宗亲之子,过继到皇帝名下,极尽宠爱,悉心培养。
唯我才是皇帝的亲子、长子。
可惜,竟不如一个过继来的野小子更得圣心。
懒得管京城风云,只是把钱粮交给手下人处置,看着清点出来的数目,非常高兴。
5
不知不觉,来岭南十三年了。
年年有皇帝的消息传来,说她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越发昏聩,太子软弱,不堪大任。有大臣上书请皇帝废太子。
皇帝杀了那大臣,人头悬于太和殿上,血染匾额。
皇帝以仁善起家,到了老年,却如前朝废帝一样残暴嗜杀了。要是皇帝再活几年,权臣就会拥立某位皇子起兵清君侧了。
如今太子乃是皇二子,皇帝却还有三子四子可袭大统。
我其实也想过起兵进京,可惜手上兵力不足,加之十三年前逼宫谋反,仿佛给我贴上了残暴的标签,没有愿意支持我的大臣。
已到不惑之年的我,不能理解当年的自己,怎会如此冲动,对母亲这个身份天然的孺慕也在岭南年复一年消磨了。
回看当年,皇帝的残暴早有迹象,诸位皇子无能,又非亲子,一切优势在我,我居然会想不开谋反。
皇帝七十大寿前,一道密旨由皇帝亲信带着送来我府上。
皇帝有令,令我率兵进京参加寿宴。
皇帝年老,思念女儿也是情有可原,但是,率兵。
我接过圣旨,仔细看了看那两个字,直白,没有任何含蓄,叫我率兵进京,甚至强调了,让我带着我的精兵带着最好的甲胄兵器。
皇帝再想什么,她就不怕我再逼一次宫吗?
我承认,年岁渐长,胆气溃散,但不至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还不敢去谋那一个皇位。
我收了圣旨,依言进京,我有一种微妙的感觉,皇帝在给我打造一个逼宫的绝佳条件,但目的并不是除掉她本人,而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们。
日夜兼程,我很快回京,但在京城外就有人截住我,叫我将军队驻扎在城外,秘密接我入宫。
我沉沉地看着他,居然不是女官,而是个年轻男子,皇帝年轻时爱用女官,前朝女官只在内庭侍奉,算不得正真的官员,今朝朝堂至上却出现了大量女子掌握实权,皆是皇帝缘故。因着女子入仕,可以说天下英才皆入皇帝?中。
我吩咐吴命安排驻扎,自己带着我手下武艺最高超两人跟着那男子进宫。
这时候侍卫的忠诚其实不要紧,他们所有不过一身武艺,只要和我一起出现在皇帝面前,唯一出路只有死保我。
一辆马车将我秘密送入宫,我取下佩剑交给皇帝内侍,两个侍卫留在殿外,我独身步入乾清宫。
皇帝衣衫不整,斜坐在榻上。
我没有多看,跪地行礼。
“婉儿,你起来。”皇帝招手。
我恭敬的垂着头走到她身边。
“你坐。”
我谢恩坐下。
“你不要这么拘谨,”皇帝说,“妈妈很想你。”
我一瞬间寒毛倒立,妈妈,她居然自称妈妈,我不信一个浸淫权势三十多年的女人心里还有什么亲情,她如此温情,我只觉得恐怖。
皇帝把几张纸推到我面前。
“我打算给你改个名字,重新上玉牃。”
我抬眼一看,皆是武,晏,睿之类的好字,十三年那个年少轻狂的我似乎又冒了出来,我已顶着这个名字四十年了,连字也无,如今叫我改名,还有什么意义呢?
但我只是沉默一会,跪下来谢恩。
皇帝可以和我聊亲情,我却不能失礼,因为失礼就是死。
“你挑一个吧。”皇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