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才听到父皇轻飘飘的声音:“也罢,准了。”
我长松一口气——我赌对了。
拉拢世家,不是只有嫁公主一条路可走。他如此逼我,只有一个原因。
我锋芒太锐,挡了太子的路。
7
二十一岁那年,我回京述职。
我向天发誓本是想去江南躺平的,奈何我这个人闲不住。
治水患、修堤坝,江南至今处处可见我的塑像。
太子皮笑肉不笑地拦住我:“恭喜昭阳,江南要为你上万民书呢。”
信王也在一旁,只是循规蹈矩地唤了我一声:“皇姐。”
天家亲情淡薄,年幼时爱护我的哥哥与逗我开心的弟弟,都留在了记忆中。
如今的我们,争权夺势,面目全非。
内侍又来通传。
熟悉的御书房内,父皇端坐在椅上。他的鬓边多了几丝白发,周身气度却是愈发威严。
“虽然早朝上已经赏赐过了,但朕私下还是要再夸一次,昭阳做得好啊。”他含笑道。
我却从笑意之下看出了深深的忌惮。
我跪在地上,字字诛心。
“儿臣前半生漂泊,在江南时劳神费力,心力交瘁,此后只求退居公主府,快意人生。”
上一次,我交出虎符兵权,这一次,我交出一切实权。
父皇的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朝中失去昭阳,是失去一大栋梁之才。”
“快起来,”他甚至亲自搀扶我,“家人聊天,跪在地上做什么。”
我余光瞥见御前禁卫悄悄散了许多,统领刀锋入鞘。
心下只觉得悲哀。
原来不是天家凉薄,而是任何人坐上这个位置,心中的秤都会发生变化。
8
那天晚上,公主府来了位不速之客。
这么多年过去了,解玄总也不老。
她抢走我手上的鱼食,开门见山:“殿下,我是来投诚的。”
我不置可否:“你当初说我们将建立千秋万代的大业,如今陶家已是皇族了。”
“但殿下的大业还没有完成。”
我不答话。
“殿下甘心吗?”
我不甘心。
我宁肯交出兵符实权、自断羽翼也不肯嫁人,是因为我要保证彻底的皇室身份。我察言观色、审时度势,是因为我要保全自己,寻找东山再起的机会。
我从不甘心。我要与太子和信王争,不是因为他们都是废物,而是我觉得我陶昭阳,天纵英才,我有能力够资格去争那至高无上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