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镇,这个名字带着几分诗意,也藏着几分古老的传说。镇子西边的那座山,不高,却因其山顶的望星台而得名“观星岭”。望星台,并非什么宏伟的建筑,只是一块巨大的、被岁月侵蚀得斑驳陆离的石基,孤零零地立在山巅,仿佛一位沉默的守望者,从遥远的年代一直凝视到现在。传说那里曾是上古祭司观测星辰运行、沟通天地神灵的圣地,但随着时光流转,信仰失落,技艺失传,望星台也早已沦为荒烟蔓草间的一道残景,除了偶尔有牧羊的孩童或采药的山民会无意中经过,平日里鲜有人迹。
然而,今天晚上,这沉寂的望星台,注定要迎来一位特殊的访客。
镇子东头,林大娘家的灯,在深夜里还亮着。昏黄的油灯光晕下,林大娘看着女儿林慕雪,眼神里交织着担忧、不解,还有一丝深藏的期盼。
“雪儿,你……你真的要去?”林大娘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外面天那么黑,山路不好走,而且……而且还要穿那身……衣服?”她的目光落在女儿身旁那件叠放整齐的奇异甲胄上。
那甲胄通体呈深邃的银灰色,非金非铁,质地轻薄,却隐隐透着金属的冷硬质感。甲片细密,如同鱼鳞,又似星辰碎屑凝结而成,上面布满了繁复而古老的纹路,在昏暗的灯光下,竟仿佛有微光流转。这便是林家代代相传的“星尘甲”,一件只存在于家族传说中的遗物,据说穿上它,能与夜空中的星辰产生神秘的共鸣,增强所谓的“祭司之力”。
林慕雪转过身,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年轻而坚毅的脸上。她大约十岁年纪,眉目清秀,眼神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静与执着。“娘,我必须去。”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落星镇已经三个月没下过一滴像样的雨了。田里的庄稼都快枯死了,井里的水也见了底,再这样下去,大家都撑不住的。”
她走到桌边,轻轻抚摸着星尘甲冰冷的表面,“您忘了祖父说过的话吗?我们林家祖上,曾是守护这片土地的祭司,拥有沟通天地、祈请甘霖的能力。这星尘甲,还有这些唤星佩,就是我们力量的证明。”
说着,她拿起放在甲胄旁的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盒盖。里面静静地躺着七枚造型各异的玉佩,每一枚玉佩都雕刻成不同的星图或符文模样,材质温润,隐隐有流光。这些便是“唤星佩”,同样是林家的传承之物,与星尘甲相辅相成,是引导和汇聚星辰之力的媒介。
“星尘甲能帮我更好地感应星辰之力,唤星佩则能引导这些力量。”林慕雪将一枚枚唤星佩取出,小心翼翼地系在腰间的丝带上,“我查阅了祖父留下的那些残破典籍,虽然很多地方已经模糊不清,但我大致弄懂了祈雨仪式的步骤。今晚是月圆之夜,又是三星连珠的特殊星象,正是举行仪式的最佳时机。我必须去望星台,用我们林家最后的祭司之力,为落星镇求一场雨。”
林大娘看着女儿眼中不容置疑的决心,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她知道女儿的脾气,一旦决定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而且,她说的也是事实,旱情已经严重到了极点,镇上的人们脸上都布满了绝望,她这个做母亲的,又何尝不心急如焚?只是,那些古老的传说,真的能信吗?女儿真的能唤醒沉睡的力量吗?她心中充满了未知与恐惧。
“娘,您放心吧。”林慕雪感受到了母亲的担忧,走过去轻轻抱了抱她,“我会小心的。您准备好的清水、香炉和香烛,我都带上。”她指了指墙角那个早已准备好的篮子。
林大娘默默地帮女儿整理好篮子,又拿出一个粗布头巾,想给她戴上,却被林慕雪轻轻按住了手。“娘,不用了。星尘甲本身就有避秽驱邪之力。”
林慕雪不再多言,开始穿戴星尘甲。甲胄穿在身上,出乎意料地轻盈,仿佛只是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纱,却又能清晰地感受到它与身体的紧密贴合。那些古老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随着她的呼吸,微微发热,一股难以言喻的奇异感觉从甲胄蔓延至全身,仿佛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开始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某种无形的能量。
接着,她将七枚唤星佩一一戴好。有的系在手腕,有的挂在胸前,有的垂在腰间。当最后一枚玉佩戴好时,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些玉佩之间似乎产生了某种微妙的联系,同时,它们与身上的星尘甲之间,也仿佛有一股无形的丝线在牵引。
“我走了,娘。您早点休息,不要等我。”林慕雪背起装着仪式用品的篮子,最后看了母亲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歉疚,却没有丝毫退缩。她没有告诉母亲,典籍中记载,这种祈雨仪式对施术者的消耗极大,甚至可能有未知的风险。她不想在成功之前,引来更多的关注和非议。此刻的她,只是一个背负着家族使命和全镇希望的孤独行者。
她悄悄地打开房门,像一只轻盈的夜鸟,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之中。林大娘追到门口,望着女儿消失的方向,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双手合十,对着漆黑的夜空默默祈祷。
夜,静谧而深邃。
林慕雪独自一人走在通往观星岭的山路上。山路崎岖,两旁林木茂密,夜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添了几分阴森。但她并不害怕,星尘甲覆盖着她的身体,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全感。而且,随着她不断向上攀登,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上的星尘甲和腰间的唤星佩,似乎变得越来越“活跃”。
星尘甲上的纹路,光芒流转得越来越明显,仿佛沉睡的巨兽正在缓缓苏醒。甲胄与身体接触的部位,传来阵阵微弱的暖意,这股暖意顺着血液流淌,让她原本因紧张而有些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而那些唤星佩,则开始散发出更加清晰的微光。挂在胸前的那枚雕刻着北斗七星图案的玉佩“摇光佩”,最先亮起,发出柔和的淡蓝色光芒,如同夜空中的启明星。紧接着,腰间的“荧惑佩”(火星)微微发热,散发出暗红色的光晕;手腕上的“岁星佩”(木星)则流转着温润的青绿色光芒……七枚唤星佩,如同七颗小小的星辰,在她身上次第点亮,环佩之间,仿佛有细微的嗡鸣声响起,清越动听,“环佩轻响”,恰似林慕雪之前所感,它们仿佛真的在回应着头顶那片广阔无垠的星空。
林慕雪抬头仰望。今夜的夜空格外晴朗,没有一丝云彩,深邃的夜幕上,缀满了无数璀璨的星辰,如同钻石般镶嵌在黑色的天鹅绒上。银河清晰可见,像一条银色的丝带横贯天际。月光皎洁如水,照亮了前方的山路。
她能感觉到,夜空中的星辰仿佛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光点,而是变成了一个个拥有生命和力量的个体。她身上的星尘甲就像一个灵敏的接收器,不断捕捉着来自星辰的微弱信号,而那些唤星佩则像是一座座桥梁,将这些信号放大、引导,汇聚到她的体内。她的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感官也变得异常敏锐,她能“听”到星辰运行的轨迹,能“感”到它们散发出的不同属性的力量——有的温和,有的炽烈,有的沉静,有的灵动。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既陌生又熟悉,仿佛她天生就应该与这些星辰沟通。
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林慕雪终于登上了观星岭的山顶。
望星台到了。
眼前的景象比她想象的更加残破,却也更加震撼。那是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圆形石基,直径约有十余丈,由巨大的青石板铺就而成。许多石板已经碎裂、移位,上面长满了杂草和青苔,石基边缘也坍塌了不少。但即使如此,依然能看出它当年的宏伟与庄严。石基中央,似乎曾有一个更高的祭台,但如今只剩下一个低矮的、残缺不全的石台。
整个望星台仿佛一个巨大的天然阵法,静静地沐浴在月光和星光之中,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林慕雪深吸一口气,走到望星台的中央。她将篮子放下,首先拿出香炉,放置在低矮的石台上,然后点燃三炷清香,青烟袅袅升起,带着淡淡的草木香气,飘向夜空。接着,她取出那碗清水,小心翼翼地放在香炉旁边。
做完这一切,她退后几步,开始正式穿戴好星尘甲。当最后一片甲片扣合完毕,星尘甲仿佛与她的身体融为了一体。一股强大的信息流涌入她的脑海,那是关于星辰、关于仪式、关于力量运用的古老知识,有些是典籍上看到过的,有些则是星尘甲本身传承的记忆碎片。
她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让自己的心跳与星尘甲传来的星辰脉动渐渐同步。身上的七枚唤星佩光芒愈发明亮,它们悬浮在她身体周围寸许之地,缓缓旋转起来,如同一个小型的星图模型。环佩相击的轻响更加清晰,时而急促,时而舒缓,仿佛在演奏一曲无声的星之乐章,引导着她的精神力量。
“嗡……”星尘甲上的纹路彻底亮起,银灰色的甲胄仿佛变成了一块巨大的星辰宝石,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林慕雪的身体周围,形成了一个淡淡的银色光罩,将她与周围的黑暗隔绝开来。
她缓缓睁开眼睛,此刻她的双眼,瞳孔深处仿佛有星辰在旋转,射出两道明亮的光束,直冲天穹!
“以林家祭司之名,我,林慕雪,在此祈求!”她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轻柔,而是变得庄严肃穆,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寂静的山顶上回荡,“祈求夜空中的星辰,聆听我的呼唤!祈求掌管水泽的神灵,垂怜这片干涸的土地!”
她伸出双手,掌心向上,体内的力量开始随着星尘甲的引导,缓缓运转。
“摇光佩,引北斗之力,定位四方,凝聚灵元!”林慕雪低喝一声。
胸前的摇光佩(北斗七星之一)骤然光芒大盛,淡蓝色的光晕扩散开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星图投影,悬浮在她头顶。那星图缓缓旋转,散发出稳定而纯粹的能量,如同一个锚点,将周围散乱的星辰之力初步汇聚起来。同时,清脆的嗡鸣声从玉佩中传出,带着一种指引和稳定的意味。
“岁星佩,借木德之精,生养万物,润泽生机!”
手腕上的岁星佩(木星)青光大放,一股充满生机与活力的柔和力量从玉佩中涌出,顺着她的手臂流淌到她的掌心。这股力量温润而包容,带着草木生长的气息,仿佛能唤醒沉睡的大地。玉佩轻轻震颤,发出如同春风拂过树叶般的沙沙声。
“辰星佩,取水行之力,汇聚云气,化育甘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