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切叫来闲云强,要求看他照相机里的相片。
闲云强愣住了,说:“照片要洗出来的,看不了。”
哦!
这时候还是胶片相机!
“那你拍了些什么?”
“余老师,你要这些干什么?”
“我睡不着,我总想起来老唐。”
“我也是!”
闲云强干脆搬到余切这边来,不睡了,回忆起他拍过的场景:
帐篷营地的电台声响,战友们紧急整装待发!
余切记得这件事。
众人穿过雷区,连滚带爬,满身泥水,一个接一个的踩在前人的脚印上!
这个,余切也记得。
终于能够小憩一番,有战士钻进桶里面……战斗打响前,众人在前沿阵地快速集合等待命令,刚才累得瘫倒的人,立刻爬了起来……
雨水、炮火交融,丛林间是子弹和我方的担架……
回撤路上,远处升腾起凝聚的硝烟,众人一语不发,只管闷头回营地……
余切全都忘不掉。
这一场短暂的冲突,并不像四年前那样声势浩大,却持续性的折磨了哨所许多人。两轮山战期间,中国失去了几千名优秀官兵,大多无名无姓地埋在山头,错过了所谓的“时代机遇”。
商品房、奥运会、股票……全和他们无关,他们就在这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自此,余切心里下了决心,势必要为老唐报仇。本次遭遇战,六颗子弹他只用了两发,还有四发可用。
他的子弹是北约制式的,和双方所使用的子弹都大不一样(苏式口径)。真要干了点什么,至少越南人不一定知道是他干的。
余切检查枪里面的子弹,闲云强也发觉少了子弹,便问道:“你原来在上面真开了枪?”
“真开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打中人。”
“你的枪法那么好,怎么会打不中人呢?”闲云强说。
“不好说。”余切摇头,看着剩下那四颗子弹。“真要是手枪都杀了人,那我能算得上神枪手了。”
随后,一整晚过去。余切被拉到了大本营,这里位于滇省边界,距离老山有不远的距离。
三年前,泰国亲王阿铁就是在这里检阅我军战士,而后又奔赴松毛岭前线,用四十倍望远镜眺望刚刚经历一番激战的松毛岭,问道:“这里地势如此险要复杂,你们是怎么攻打下来的?”
“余切,你猜我们如何回答的?”
“我不知道。”
“靠的是众志成城,靠的是纪律性,不怕死。”
“……”
“所以说,打起仗来死人是没办法的,至少唐排长死得其所。你不是私下给他捐款吗?你仁至义尽了。”
来劝余切的人是古玥。
他拉余切打了两天桥牌,还想余切把茅台酒送他。“你看看,这里是让亲王也觉得惊讶的地方,余老师,你不要觉得不乐意嘛!”
古玥和余切一样,四年前来了一趟,现在又来了一趟。古玥仍然很受欢迎,但余切收到的欢迎已经不逊色于他。发生在老山哨所的遭遇战已经传遍了前线,人人都知道,余切又上了一趟战场。
在这里,余切的名气达到了近年来的最高峰。
战士们不知道诺贝尔是什么,斯德哥尔摩更不知道是什么鸟……只知道余切真和他们扛过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