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李班长所说,那会儿比现在还要糟,连高脚楼都没有,只有一小片稍低于海平面的暗礁,如何“驻扎”呢?
因日落月升,海水存在涨潮退潮的时间。海水涨潮时,战士便乘船回去休息,海水退潮时,那块暗礁露出来一点儿了,足够一两个人站上去……于是,就带着国旗扎在上面,抱着枪站岗。
这一举动形式大于实质,但这个形式表明,我方对这一地带存在管辖。
不仅有专门的机构,还有专门的人员来。
“所以,我们从法理上就不会再给那些敌人借口!他们总说,这里离你们的京城很远,离我们的海岸线却很近。可海域的划分是早早就定下来的,大家都认可了。”
小胡听罢,愤恨道:“原来是这些猴子害我来受苦,站岗!要是我来批判他们的混蛋逻辑……我要说,越南离京城更近,是不是该听我们的话呢?”
“老子要去河内站岗,插旗!”
众人哈哈大笑。
李班长又开始讲述起他前两天站岗的事情。
站在礁石上的恐怖之处是,当海水再次涨潮时,你要望着海水逐渐淹没你的身躯,而你要指望船只会按时来接送你。
如果船不来接你怎么办呢?
虽然在李班长执勤时从未遇到这种情况,但他自己做过打算:如果船不来接他,他就绕着礁石保持上浮状态。他的体力很好,浮个一晚上也行得通——甚至能拖到下一次退潮。
这样,只要来接他的船一到就能看到他又站在礁石上!
其他人都听得呆了。
这尼玛如何站岗?
李班长道:“这是特殊时期的特殊办法,实际上也没持续几个月。我当时作为科考队员的一员,应该是中国第一个在这上面插上红旗的人。我想我也是没有白活这一生。”
众人都震撼了。
这夜,陆应墨将这段经历,写在了自己的《水兵日记》里。高脚楼内并没有什么灯光,他全靠海上的月光来辨别字迹。不过,这些光亮自然十分微弱,因而陆应墨的字迹歪歪扭扭,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写的什么。
写得多了,陆应墨就想不起来前文了。
唉!
陆应墨忍不住叹了一声。
余老师鼓励我来写,他不知道,一般人没有他那样的天分,却比他的条件还要艰苦。
至少他那时还有一个书桌可用。
陆应墨望着海水发呆。
“小陆?”忽然有人叫他。
陆应墨吓了一跳,转头望去,却看到李班长的脸:“你在搞创作?”
“报告……我确实在搞创作。”
“你为什么要创作?!影响休息,发稿件也困难。难道有人专门开军舰来接你的稿子?”
是啊!条件这么难,还搞什么创作?
“我也不知道。”陆应墨沉默了片刻才道。
话音刚落,海面上忽然升起了一波新的潮,浪花被月光照得发亮,接连的涌来。只见天地间能看到的最高处,就是自己所在的高脚楼。除此之外,全是永远也学不会说话的海波。
它如此的寂寥,似乎千万年也不会改变。
陆应墨忽然感到惆怅,班长却摇头道:“不对,你应该来搞创作!你要写我们的生活。”
这下轮到了陆应墨怀疑自己:“班长,现在不是十年前!会写的人太多,人人都有文学梦。我把时间用在写上,一辈子也写不出个名堂。”
“而且……”陆应墨叹道,“余老师珠玉在前,他写的那么好,我们以后所有人都写不过他了。”
“你说的不对,有一天,余切也写的不如你!”班长说。
陆应墨惊讶得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