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碗只好苦着脸,随着那小丫头去寻梳洗完毕的任书瑶,又随着她一道,来到了挨着正房的小饭厅。厅正中已经摆了一张楠木八仙桌,并三把交椅,桌上安置了三荤五素八道菜,看着像是尤夫人的份例,食物精致又不奢侈,鱼肉这类荤菜少,新鲜的瓜果蔬菜更多一些。
尤夫人已经先到了,右手边坐着安安静静的任云心,身后站着一个陌生的年轻妇人,面容秀丽,身段窈窕,穿着丁香色折枝花卉的高腰襦裙,头上只简单插戴了一根碧玉簪子,有种说不出的恬静味道。
这就是极少露面的白姨娘吧!尤夫人好快的动作,小碗咋舌,这还是刚跟任书瑶说过要立规矩给她看的,一转眼白姨娘就已经到位了,不过,拥有这等娴静气质的美人,可不像是那些婆子嘴里传出的那种心如死灰,恨不得就要出家当居士的人。
“让母亲、妹妹久候了。”任书瑶跟母亲、妹妹见了礼,就挨着母亲坐在左侧,秋茗赶忙接过旁边丫头手里的漱盂、巾帕,服侍她净手。而小碗则退后侍立,避让在一侧。
尤夫人见女儿准备妥当了,这才略微点头,立于案旁的白姨娘会意,纤长细软的素手持着一双乌木象牙雕筷子,先为尤夫人夹了陈醋拌的新藕,又给任书瑶盛了一勺酸笋汤,再给任云心夹了几片青笋,动作轻巧又灵活,难得的是,她深谙每人的喜好,就连挑食的任书瑶,也安安静静的将跟前的食物吃了干净。
屋里伺候的仆妇丫鬟虽多,但一顿饭吃下来,竟是鸦雀无声,一直到饭毕,才有一旁的丫鬟奉上茶来,给坐上的三位漱口、净手。
做完这些,尤夫人才施施然对旁边的白姨娘说道:“今儿剩的菜不少,你捡两碗端回去用吧。”
白姨娘浅笑着,谢了尤夫人的赏赐,从丫鬟手里接过攒盒,当真从剩下的菜了挑拣了两盘摆进去。尤夫人这才懒洋洋道:“你下去吧。”
白姨娘面上笑容不减,提着攒盒,正要退下的时候,门外进来一个媳妇子。她手里端着捧盒,上面摆了一只粉彩缠枝纹的汤蛊,小心地迈过门槛,满脸奉承的笑,跟尤夫人回禀道:“太太,您吩咐的虾皮鱼丸鸡汤已经煲了两个时辰,奴婢看火候刚到,就给您端过来了。”
尤夫人拍拍任书瑶的手,慈爱地说道:“我素来不喜荤腥,所以这饭菜素净的很。我想你身子刚好,还是要再补一补的。这汤是你一贯爱喝的,再喝一碗可好?”
秋茗很有眼色,赶紧上前几步,将捧盒接下来,取出汤蛊端到任书瑶跟前。
可惜任书瑶刚才吃的不错,这会儿看着肉汤实在是没有食欲,面上就露出为难的表情。
秋茗见状就把捧盒凑近了一些,掀开那汤蛊的盖子,一股子鲜香的气味顿时弥漫出来。那媳妇子的手艺真不是盖的,汤味浓郁鲜美,就连离了几步远的小碗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鱼、虾、鸡,层次分明的鲜香味道,本就饥肠辘辘的小碗,不自觉地吞咽口水。
忽然一声突兀的呕吐声,打断了小碗的遐思,她顺着声音看过去,竟然是白姨娘,她用宽大的袖子掩住口鼻,连连呕了几声才停了下来。感觉到众人投在她身上的目光,白姨娘垂着头,急急忙忙道,“想必是早上贪凉吃坏了胃口,真是失礼了,贱妾这就告退。”
语毕,白姨娘就弯着腰,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掩着口鼻,匆匆退了下去。
任书瑶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失态退走的白姨娘,不以为意地闻闻那蛊汤,到底是被勾起了馋虫,忍着饱腹的感觉小口小口往下喝。
任云心微微咬着下唇,低头不语。
而尤夫人,盯着白姨娘消失的方向,视线久久没有收回来……
***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被听风馆的一众人放在心上,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另一件事情吸引了。
就在两天后,门房那里突然来人通报,说是杭州府的崔少爷到了。任府顿时一阵人仰马翻,尤夫人跟前的婆子来报到听风馆的时候,小碗一阵讶然,不是说好容易抽出时间过来,还有半个月才能到吗?这突然袭击的手段,不像是尤夫人口中的儒雅名士,倒像是她认识的一个人干的……
秋茗、芭蕉围着任书瑶一通收拾,重新梳了发,上了妆,换上簇新的衣裳,等到好容易收拾妥当了,尤夫人的心腹婆子又来报,才说清这次来的不是崔府大少爷,而是任书瑶的未来小叔子,崔家二少。
小碗支着耳朵听到这话,暗暗点头,这才对嘛,这么鲁莽、自我的行事,才是崔子卿的风格啊。
任书瑶憋了半天的一口气,终于舒了出来,她垂着胸口,庆幸道:“吁,好在不是他,我还没做好准备呢,吓死我了。”
看着秋茗投来的视线,又吐吐舌头,赶紧坐正,有问那婆子:“那,我还用过去吗?”
“夫人吩咐了,说崔二少爷年纪只有十一,若是您愿意坚持要去看看,隔着屏风也未尝不可。”婆子恭敬地说道。
“那就去吧。”闲着也是闲着,尤其是后院生活节奏缓慢而又烦闷,任府里难得有什么新鲜人新鲜事,任书瑶飞快地做出了决定。
许是崔子卿尚未成年的缘故,也兴许是尤夫人为了显示亲近之意,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