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嬷嬷和小碗这才走出来,给躺在架子床上的任书瑶见了礼。
趁着行礼的功夫,小碗用余光偷扫了一眼。那姑娘穿着素白的丝绸里衣半坐在床上,容貌上跟尤夫人有几分相像,圆脸盘,大眼睛,眉毛浓黑,很是端庄大气的样子。不过此时任书瑶的动作可不大气,小姑娘正撇着嘴,别着头,捂着耳朵缩在床角,就是不看她们。
小碗暗笑,这姑娘肯定原先年龄就不大,撒娇的功夫是一等一的,但其他方面还是嫩了些。也多亏了她投了好胎,来到这富贵的人家,又有心疼自己的娘亲,行为举止上就算过分了一些,也能帮忙圆过去。
不过,到这里,小碗已经彻底打消了和同乡相认的念头。如今两人的身份好似天渊之别,在这些贵人眼里,她小碗也不比一根杂草强上多少。这姑娘能折腾会闯祸,她可不想为此搭上小命。
“小碗,瑶娘虽比你大上两岁,可是被我宠坏了,还是小孩子脾气,你平时里多劝劝她。之前的事情忘了就忘了,那琴棋书画不记得也罢,反正嫁了人也没功夫摆弄这些了。不过规矩上可不能有错,你多多提点她。”这话说的语重心长,何尝不是尤夫人的一片慈母心。
这话似乎也触动了任书瑶,她总算是折过头来,勉强朝着小碗点点头,总算是没那么抗拒了。大家都暗暗松口气,小碗则笑着应诺。
尤夫人轻轻拂过女儿的脸庞,道:“娘还有家事没有处理,先走了,你好好歇着吧。今天也不用上课,我让杜嬷嬷先回去,你闲了就跟小碗说说话。你不是总想出去玩嘛,她出身市井,正好可以与你说说外面的事情。”
又轻声嘱咐了几句,才于杜嬷嬷相偕离去。
这屋内一时间便安静下来,两个少女面面相觑,任书瑶立刻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下去吧,我可不要跟屁虫。”
小碗也不生气,慢条斯理地从梳妆台下端出绣凳来,自顾自坐下了。
“你干嘛呢?这是我的房间,你出去,听到没有!”任书瑶眼睛都瞪圆了,这都是什么人啊,母亲一走就这幅摸样。
小碗慢吞吞道:“三小姐,我天不亮就赶着过来了,站了快有一个时辰,实在是累得慌,您就让我歇歇脚吧。”
果然,小碗吃准了任书瑶的脾气,她这么一解释,任书瑶倒是生不出气来,反倒不好意思的摆摆手,“啊,对不起,我不知道。要不,你出去坐吧,我这边不需要人伺候。”
“三小姐……”小碗偷着抬眼觑她,咬咬嘴唇,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任书瑶耐不住性子,“想说就说吧,不怪罪你就是。”
小碗长舒了一口气,“三小姐真是好性子,既然您不怪罪,那民女可就说了。我虽名义上是杜嬷嬷的弟子,其实不过是个服侍人的丫鬟,她将我送到您身边来,那是抬举我呢。若是,她刚离开,我就也跟着出去了,真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再面对她老人家。”
任书瑶瞬间脑补出一连串的师傅欺负小徒弟的戏码,恍然大悟了,同情地看着小碗“原来如此,说起来咱们都是难兄难弟。唉,杜嬷嬷那么凶恶,说多了都是泪。罢了,你到了我这里,我来罩着你,至少,在这屋里头,我还是能做主的。”
小碗露出恰如其分的感激笑容。
这姑娘本性果然单纯,只可惜与这时代格格不入了,只怕吃亏的日子还在后头。这段时间,就算是看在老乡的情分上,她也会尽量帮助这姑娘适应宅门里的生活,等她顺利出嫁了,自己也能脱身出来。
这时,门口传来秋茗的声音:“小姐,药热好了,我给您端进来。”
任书瑶眉毛一竖,刚要责骂,就被小碗按住,她作出稍安勿躁的表情,然后起身,绕过屏风出去了。
不一会儿,小碗端着药汤走进来,笑着说:“我吩咐秋茗先回去歇着了。”
“我不想喝这玩意儿。”任书瑶皱着眉头,显然十分抗拒。
“唉,其实呢,原不该我管这档子闲事的。只是,”小碗欲言又止,直到任书瑶忍不住看过来,才接着说道,“看刚才夫人的意思,院子里那些出去偷懒的丫鬟婆子,少不得要吃一番排头。”
任书瑶一脸茫然。
“三小姐,这人到哪里都少不得要守着一些规矩。比方说,你是世家的小姐,就可以呼奴唤婢,那举止也要娴静得体。可若是您行事上有了不妥当,那必定就要出茬子。如今,这茬子就到了伺候你的下人身上。”见任书瑶要开口反驳,小碗一根食指就挡住了她的嘴巴,不慌不忙接着说,“先不必反驳,你可知道先前摔了头的时候,那些丫鬟仆妇的下场?”
任书瑶先是一愣,然后脸色紧跟着就不好看,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嘴唇嗫嚅了几下,才勉强道:“那其实……可,这次没有那么严重吧。要不,我去找母亲求情去?”说完,就用询问的眼光看向小碗。
这姑娘本性还是好的,就是有点冲动鲁莽了,自己尽力多教导她吧,小碗轻叹,“这倒不用了,毕竟她们也有错处,你去求情可能反倒不好。只是你且记住教训,凡是谋定而后动。那这药,你还喝吗?”
这次,任书瑶不用人再劝了,端起药碗一口气喝个精光,小碗又从旁拿了蜜饯,喂她吃了进去。
“你从秋茗那里截了药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