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白日里那个给沈持意谏言原稿的内侍。
而殿前的长廊尽头,枭王依然坐在那长椅之上。
他身侧插着一盏灯笼,面前还是堆成小山的枝叶。
听到脚步声,他转头一看,又面无表情地低头摆弄起那些他摆弄了一天的枝叶。
直到沈持意走到他的面前,停下脚步。
他这才再度顺着面前人的衣裳下摆抬头看去。
借着灯笼闪烁的光,沈持意很清楚地瞧见,沈沉霆在抬头的一瞬间,双瞳不可抑制地缩了缩。
那不是因为他。
而是因为他身后站定的男人。
可这一瞬间的失态被装疯卖傻了两年的枭王藏得很好,眨眼便没了踪迹。
枭王又要低头。
沈持意却突然说:“王爷应该记得,白日里是谁来拿走了尘封九年的谏言奏折。”
他装束没变,沈沉霆不可能认不出他就是拿走奏折的“暗卫”。
沈沉霆仿若听不懂一般,目光呆呆愣愣,神情木然。
沈持意已经从楼轻霜那儿确认了这位废太子并没有疯,压根不信对方这副模样。
他撩起了眼前的白纱,露出脸来。
“白日匆匆,没有时间好好同王爷说说话,今夜特意回来再看看王爷。”
沈沉霆抓起一把树枝,又往前一抛。
枝叶散落而下。
沈持意说:“——以免王爷不识得孤。”
再度抓起枝叶的手一顿。
状若疯癫的人缓缓转过头来看他。
看他身边的楼轻霜。
太子殿下轻笑一声。
“王爷送给孤的奏折,孤刚刚烧了。投桃报李,为了多谢王爷拱手让出一件后患无穷的旧物,孤给王爷准备了一个大礼。”
楼轻霜在身后听着小殿下的噎人之语,又看着废太子努力稳着不能崩改的呆滞神色,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
沈持意却不说话了。
他在等着。
直到禁军搜查皇宫的声响传入长亭宫,自院内往外看去,能瞧见被大量火把照映得十分明亮的一小片天穹。
太子殿下才说:“孤和楼卿方才蒙面去了一趟天子寝宫,同飞云卫过了几招便来了此处。王爷,你说,若是让禁军和飞云卫瞧见他们搜查了许久的刺客从长亭宫中溜走,天子今夜遇刺一事,会如何盖棺定论?”
“哒——”
枭王手一松。
树枝轻轻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