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朝局和天下大势一清二楚的人吗……?
这样的人不是没有,但是这样的人都身处高位,站在明面上,为何楼轻霜这么多年也一无所觉?
沈持意隐隐还是觉着不对。
但他们能从楼禀义身上知道的只有这些,若还想查,恐怕得看看御史台那边是否有痕迹了。
他又问:“楼禀义知道的都说了,那大人接下来打算怎么处置他?”
他们已经不可能再把楼禀义交给朝廷了。
沈持意正想建议楼轻霜杀人灭口。
楼轻霜已经开口道:“楼禀义交代这些之后,自知已经没有生机,不想死状凄惨,趁着臣不备,撞墙自尽了。”
他自是不会和小殿下说,骥都郊区罕无人迹的小院里,他是如何从楼禀义口中问出了想问的消息,又是如何用刑逼问确定楼禀义没有撒谎,最后将人灭口的。
肮脏的鲜血溅了楼轻霜满身,他特意回了楼府密道之中,沐浴洗净刺鼻骇人的血腥味,重新换上干净的白衣,正从书房走出,打算悄悄入宫将楼禀义的供词告知给沈持意。
一出门便遇到了等候在外的云三。
该来的总会来,该怕的也还是会怕。
楼轻霜又慌忙又冷静地赶来筑星台,瞧见的便是青年坐在高台边沿迎风瞭望的背影。
分明近在眼前,却好似随时会随风而走,不留一点踪迹。
楼轻霜更是不愿吓到这随时可以离去的飞鸟。
他给自己的嗓音裹上了一层哀痛,面露惋惜。
“他是臣的四伯,如此结局,臣实在心有不忍。可他贪赃枉法,误入歧途,即便被朝廷捉拿,也免不了抄家砍头之罪……”
沈持意听着他家楼大人在那胡诌。
他眼眸转了转,心下了然——看来楼禀义是被他家楼大人给灭口了。
“这样也好。”他说,“我明日便寻机去御史台,查一查大人所说的余昌辅之事。”
“不论如何……我今日去了长亭宫,特意暗自探过——长亭宫附近虽然有皇家暗卫,但是宫内只有一个内侍。大人若是让我来猜,我觉得枭王哪怕涉身其中,也不像是那个执棋之人。他若当真有此能耐,不可能任自己置于如此危险之地,将生死交给时局。”
楼轻霜颔首以示赞同。
这时。
挂在天穹边缘的落日正好隐下了所有踪迹。
天色又暗了一分,只余下些微天光不舍离开人间,同渐渐悬起的明月争着大地。
夜色倾覆,不仅浇灌了天地,也盖住了那些无声却不安的心思。
谈到了枭王,谈到了长亭宫。
那便是要谈到今日重见天日的那一封谏言奏折了。
楼轻霜侧头望着坐在身边的人。
那张矜贵面容浸在煌煌早夜之中,像是流萤在侧,勾勒出动人心魄的朦胧轮廓。
他想碰。
又自知自己这双今日刚刚染过血的手不该惊扰这样的美好。
沈持意却在这时转眼看他。
不,应当说是仔细地打量他。
这目光太直接太直白,楼轻霜看不出任何含义。
“……殿下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