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前传信老衲之事,老衲已办妥。可是又出了何事?”
“打搅住持,轻霜惭愧。”楼轻霜垂眸,“住持且放心,朝中无事,我为私事而来。”
住持微怔。
他神色却比方才还要严肃——能让眼前人提出的私事,想必事关重大。
可楼轻霜却说:“我想求一枚平安符。”
住持更是意外。
“什么样的平安符?”
其中或许有什么讲究。
楼轻霜说:“祈求吾妻否极泰来,福寿安康。”
“笃——”
住持蓦地松了手中的力道,木缒顺势而下,落在木鱼背上。
“年前你赶赴江南数月,归来后,也是在这间禅室,枯坐了一日。”
“你说你在江南定亲娶妻……人寻到了?”
楼轻霜微微颔首,似是想点头。
可他动作一顿,却又哂然一笑:“不算。”
住持便知,这是不想多说了。
他出家前为边境守卫军,曾在战场上身受重伤,为先朝大将军顾名锋所救。他意欲报恩,却被顾名锋所拒绝,只道举手之劳。
他伤好之后留了病根,已不再能握枪持剑,又觉杀孽太重,入了佛门。
没过多久,皇位更迭,顾名锋死于政变。
因为当年顾名锋拒绝了他的投效,除了顾名锋夫妇,无人知晓他与顾名锋曾有旧事。
而后宣庆帝登基不至一年,楼明月以皇后之身来护国寺礼佛,抱来了一个孩子。
若说渊源,也有渊源。
这渊源可深可浅,正好点到为止。
老僧不再多问,唤来门外的沙弥,让人去取来平安符。
楼轻霜郑重接过,收入怀中,便又戴上幕篱,起身就要离开。
临走前,住持依然坐在蒲团之上,说:“你从前,念经练心,听经静心,抄经寄心,虽礼佛,却从来不依托妖鬼神佛。”
门口的男子回过头来。
“求人不如求己,我能行之事,何须神佛?”
如今却是无能为力,只等天命。
他彻底转身走了。
回了密室,床边的小案上,烛火未熄,火苗随着密室墙边通气的气孔送入的轻风一晃一晃。
青年枕于榻上,如两个月来的每一日般恬静。
他缓步上前,拿出已经在他怀中捂得有些热的平安符,塞入沈持意枕下。
随后如往常一般,为太子殿下喂续命的参汤、擦脸、清口、漱洗、梳头……
今夜,他在这个满载了他上不得台面的心念之处,拥着心念所属之人,缓缓入眠。
次日一早。
楼轻霜蹙着眉刚醒,睡意未退,却隐约觉着不对。
身侧之人被他捂了一夜,却还有些冰凉。
他惊醒而起,一探沈持意气息——孱弱近乎于无。
他面色一白,猛地惊醒而起,就这么身着寝衣,打横抱起青年,快步出了密室,冲入密道另一处周溢年暂居的小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