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始至终没有动作。
这本就是他想要的最好的局面。
烟州事了,税银完璧归赵,羌南边境高枕无忧。
楼禀义造反一事原著不知为何没有只言片语提及,毫无消息,此番楼禀义自投罗网,楼轻霜必能捉其活口,揪其首尾,抽丝剥茧,寻觅背后之人踪迹。
楼轻霜只是对他有所怀疑,这种情况下太子死了应当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若是……若是这人还对他有意,却怀疑太子的话,瞧见太子至死都没有使用武功,也该打消疑虑,不会被太子身死所牵动,等他再用苏涯的身份来找楼轻霜就好。
若是无意,那他就便如先前一般,从此做个带着乌陵和云三浪迹江湖,孝敬娘亲膝下的江湖侠客。
无论怎样都好。
最重要的是!
终于不用回东宫上课啦。
沈持意心满意足。
他原先以为,不管怎么死,好歹都得疼一疼,他早已做好了准备。
可那刺入他胸口的箭似乎抹了剧毒,他只能感受到铁器和湖水的冰凉,软麻无力的感觉蔓延全身,连带着呛水的感觉都被弱化了许多。
好似真的躺在一个将他全都包裹的床榻被褥之中。
粼粼水面阻隔了一切。
他闭上双眸,陷入黑暗,等待系统的到来。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似是有人不顾水面之上的厮杀与混乱,下得水来,逆着水流,直奔他而来。
那人抓住了他的手腕,揽住了他的肩膀,将他困入怀中。
“轰隆——”
漫天的雨水好似都在等尘埃落定的这一刻,适逢其时地披覆而下,洗去了尘土和泥泞,绘出一片朦胧画卷。
“噼里啪啦”落下的雨滴不住冲刷着碧湖岸边,带着难以清洗的血水,汇入终将净化一切的千万长河里。
烟雨江南没了硝烟,来了落雨。
雨中无尘也无垢。
湖边不知何时已经没了人影,披着甲胄的将士和战马尽皆不见。
乌云飘动,连黄昏也不留给苍生,直接将黑夜砸向人间。
有百姓终于壮着胆子走了出来,走到湖边,走到岸侧。
眼前只有黑夜里的一片宁和,暴雨中的涓涓水流。
湖水直奔下游。
雨幕之中,一艘画舫静静飘荡在河边,停在无人瞧见的僻静角落,却灯火通明。
烛火如此刻人心,摇摇晃晃。
青年悄然无声地躺在画舫屋室的床榻之上。
他身上水迹早已干涸,只衣袍与头发余下浸过水的痕迹,面色比最是严寒的雪还要白,唇无血色,往常竟是风流写意的面容瞧不见一点生机,好似当真成了送雪而走的冬风,凛冽无形,在盛夏之中抓不见踪迹。
他的身侧,床榻旁,有人仍然还是一身染血又浸了水的白衣——早已狼狈得瞧不出模样来。
这人眼眶红得似是淌了血一般,双眸直愣愣盯着床榻上的青年,倒映着烛光与青年身影的眸子却毫无神采,面色与其说是白,不如说是毫无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