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十年如一日穿着的君子画皮没有这样的獠牙。
他只能借着这张皮,装作一个黯然伤神的好人。
眼前的青年对他已经满是泥泞的心一无所知,还面带揶揄笑意地抓着锦帕,凑上前来,要为他擦脸。
楼轻霜喉结轻滚,骤然抓住了沈持意的手腕。
这一下,力道极大。
沈持意面露意外——喝醉了也这么警惕?
他拿的是锦帕,又不是暗器!
他疑惑地看着对方。
楼轻霜敛眸垂目,仍是一副醉意熏熏的模样,哑声道:“臣不胜酒力,触景伤情,一时伤神,怎敢劳动殿下伺候?”
“伤、伤神……?”
楼轻霜颔首。
沈持意:“……”
楼大人在烟州还能有什么伤情伤神的事情?
醉酒之人总会有些冲动不自控,胡言乱语,又或是借题发挥耍耍酒疯之时。
楼大人就算不能免俗,要耍什么造反的酒疯,太子殿下也能淡然哄之。
怎么偏生耍这个?
太子殿下方才还稀罕难得一见的醉酒的楼大人,此刻恨不得把水袋里的水都往这人头上兜去,直接把男人浇醒。
他生怕对方接着说,赶忙挣开了楼轻霜的手,继续拿着锦帕,缓缓擦过男人的脸颊。
“不论如何触景伤情,大人若是不胜酒力,也得少喝点酒……”
耍酒疯的堂堂楼大人却不理他。
“上一回来烟州查案,臣被楼禀义埋伏,伤了眼睛,遇到一个少年侠客,邀臣上了他的画舫休养。”
先前在骥都,他人问起香囊,楼轻霜从来都止于此。
可他眼下居然不用沈持意问,便自顾自说了下去,“我与他互定了终身,结果他后悔了,变了心,第二日便不见了。”
被当面控诉的太子殿下:“……”
男人的嗓音分明越来越低,语调却愈发缱绻温柔,好似不是在说一个始乱终弃的负心人,而是在提及恩爱正浓的心上人。
“我一直在寻他。”
活脱脱一副为情所困的模样。
“大人,”沈持意一字一句都努力斟酌,“你这般少年英才,国之栋梁,前途无量,为一个已经不知所踪的过客伤神干什么?”
“大人既已说了那少年侠客变了心,就算寻到了,大人该当如何?”
“自然是想尽办法求他留下,”这人说,“臣放不下他。”
太子殿下眼皮连跳了好些下。
这已经不是冷静自持的楼饮川能说出口的话语了。
更不是心狠手辣的楼轻霜能说出的恳求挽留之言。
沈持意只喝了几口酒,却差点因这兜头而来的缠绵之语而生了醉意。
他一时晃了神,没能及时接上话。
好在这时候云一到了。
“公子?”
云一在外面探问。
苏公子已经心思飘然,还多亏了木公子瞬间敛了一切醉意,说:“回客栈。”
这人出口的话语已经瞬间没了暧昧情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