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但是入夏在即,羌南蛊术盛行,秋夏为蛊虫最为活跃之时,且曼罗部兵士常年生于炎热酷晒之地,最擅盛夏作战,只要秋夏开战,戍边军又无足够的军需补给,曼罗部必定占尽先机。若是如此,长公主便当公子无能,不仅不会同公子再合作,还会将朝中有人谋求兵权一事捅出去……”
其实即便如此,他们倒也不惧。
因为楼轻霜和宁康长公主合作,用的并不是明面上的身份。
长公主那边也没有直接以长公主的身份同他们联系。
只不过他们心知肚明而已。
真捅出去了,楼家这位如芝兰玉树般的年少阁臣、皇帝都深信不疑的兵部尚书,无论如何也不会成为怀疑的首要目标。
更别说他们如今一切进展都十分顺利,只要烟州的事情查清,裴府再抄个家,再加上那些谎称被劫走实则早就到了羌南的辎重,别说是筹齐军需,就是凑出两倍怕也是能做得到的。
只不过宁康长公主这话,未免太过强势,威胁之意十足。
他们事情办得如此之好,转头来长公主还来一句威胁,谁看了不郁闷?
但凡换一个年少意气又谋划万方的重臣听到,生气恼怒骂上几句都算是懂得克制。
可楼大人就这么平静地听完,又那么平静地说:“你回她一切顺利即可。”
还不如暗自收拾那几个登徒子时的反应大。
薛执:“……是。”
楼轻霜不说话了。
薛执和奉砚都明白,这是让他们出去办刚才吩咐的事,不用再待着的意思。
奉砚给楼轻霜取来净手的水盆,又沏了公子今日爱喝的径山春雨放在绿豆糕旁,对薛执使了道眼色,两人一道出去了。
出去之后,他们两人寻了处僻静的地方,各自按照楼轻霜的吩咐喊了底下的人来办了事,彼此又欲言又止地对视一眼。
显然都是有话想聊。
薛执:“背后议论公子实属罪过……”
奉砚:“我知薛兄有话想说。”
两人沉默了片刻。
薛执还是问出口了:“公子这是已经确定,太子殿下就是公子一直在找的那个苏涯了?”
奉砚也对此很是纠结:“我一直侍奉在公子身侧,没有见公子得到过确切证据,不像是完全确定。但……哎,此事公子好像也无意掩藏,我应当是可以直接和你说的。”
“公子昨天,把太子殿下戴过的幕篱收起来了,之前像那个幕篱那般收起来的物件,都只有确切是苏涯公子用过的东西,或是和苏涯公子有关之物……”
唯有昨日的幕篱,明明用过的是太子,最终却被楼轻霜当做苏涯之物收起来了。
若是这么看,楼轻霜似乎已经觉得太子就是苏涯。
可看楼轻霜今日之反应,虽说对太子是有些不同,但远没有什么异样之举,更不像是寻到了人。
……也许只是清醒的想法拉住了沉醉的临门一脚而已。
人一旦开始相信一件事情,便会不断地从蛛丝马迹中佐证自己的想法没有出错。
他家公子从觉得太子像苏涯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入了十分清醒的迷怔里,越看越像,越看越想去相信。
但没人能确保那不是一个不断加深的假象——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这要是随便一个人,只要不是太子,哪怕是哪个身在帝都的宗室,或是哪个世家重臣家的子弟,到了这个份上,楼轻霜若真是偏执,想做什么也可以做。
可这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