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情人才不好奇。
周溢年后知后觉。
方才楼轻霜独自在屋中作画,原来是因为太子。
楼轻霜心乱了。
因为楼轻霜无凭无据,却还是被直觉与心绪所驱,想查一查看上去南辕北辙全然不似一路人的太子和苏涯有没有联系。
“私心”。
这份私心是此刻才有?
还是先前便潜藏于心,却被楼轻霜常年以来的冷静与理智压制,当做不存在一般,直至裴氏之事即将尘埃落定,胜券在握,这人方才放任私心破土而出?
周溢年只觉悚然。
姓楼的连怀疑都不显山不露水,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人怀疑太子的那一刻便生了冲动却又忽视冲动,而后步步克制,步步为营,直至和太子说出香囊来历,不着痕迹验证这一份私心,又等到今天,等到此时此刻派出薛执。
什么样的人能把理智与冲动区分得如此清晰,又如行尸走肉般麻木等待,等到时机成熟,才按部就班地把冲动释放而出,放饵和收网都如此润物细无声?
这样的人此刻就坐在他的面前,连谈及私心,都是一副无心无情的冷静模样。
楼轻霜就算冲动,也只有在冷静地深思熟虑之后的冲动。
他根本想不到,楼轻霜要怎么样才会不管不顾地失控?
也许根本不会有那一刻。
“但……但这其实不能说明什么。太子不好奇你在江南遇到了什么,可能是因为太子根本没想到情爱之事,也可能他就是一个只顾风月不谈往事的浪荡子?”
“舟湖时,他撞翻水壶,险些洒到香囊。我当着姑姑的面,用石桌遮挡,以忧心羌南军事出手不顾轻重为由掩盖。可姑姑走后,太子问我——”
这人话语一停。
“问你什么?”
“他问我为何如此重视香囊。”
周溢年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费这么大劲护一个香囊确实不是你的作风——”
他嗓音猛地一滞。
——可楼轻霜说出口的理由分明是“忧心国事”!
就算觉得楼轻霜是在遮挡壶中的水,但一般人想的也不是香囊吧?
也许楼轻霜确实不想狼狈负水呢?
或者楼轻霜想护着的是腰间的锦袋而不是香囊呢?
皇后都信了,太子却直接张口点出了楼轻霜在意的就是香囊!
“……就算!就算如此,那也不过就是太子随口而出的话,原因可以有很多,他甚至可能就是从锦袋和香囊中随便挑了一个问,或者凭着他浪荡风月的直觉发现了你最在意的是香囊……也许根本没有任何原因,他就是这么说了,只是你太注重香囊,反倒想多了。”
楼轻霜没反应。
“……”
姓楼的原来也没打算和他商量。
他说的这些,楼轻霜早就一清二楚。
“既如此,那便查一查,”周溢年呆滞半晌,这才压下惶然,说,“太子母家是苏家,苍王妃在苏家时确实不受重视。”
“但太子不可能是苏涯!苏涯年纪轻轻便轻功独绝,不是从小习武根本不可能,而且……”
而且这浪荡子如此体弱多病都还要流连风月,来了帝都不过数月,对各方送来的美人来者不拒,男女皆纳,东宫眷属都快把内宅塞满了!
听闻太子近日还格外宠幸鹊明楼那个莺娘,临华殿白日里便总有琵琶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