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跳的?”
“井边没什么挣扎的痕迹,下边的人去他住处看过,有些碎银,还有宫外当铺的契子。前些时日殿中确实有东西不见了,奴才核对过,就是方海去当铺当掉的东西。许是这几日奴才们在查丢失之物,他一时畏罪,便跳了。”
沈持意脱口而出:“盗窃虽有罪,可国有国法,刑律自有分辨,再如何也不至于赔命——”
他嗓音一顿,猛然意识到这不是他一个草包太子该说出口的话。
但他踌躇半晌,还是说不出什么佯装发怒的风凉话。
“……临华殿里若是有谁短了银钱,或是家中有什么变故,只要不是作奸犯科吃喝嫖赌这般损人不利己之事,你私底下将人带来我面前,莫要让他们一步错步步错,走上什么歪路错道。”
魏白山似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登时面露怔色。
太子殿下却已经转了话口:“今日我学的不错,教习准了我休息一日,我想出宫玩玩,但不想大张旗鼓。你不要声张,替我备一辆马车,明日乌陵陪我出宫就好。”
“是。”
-
次日。
沈持意踏上马车就要走。
魏白山一直强调太子出宫是大事,让他多带一些护卫,或是把飞云卫那里带回来的四个暗卫带上。
但沈持意出宫是为了把卫国公世子的命案闹大,又不是真的出去玩,人带得越多越容易被发现。魏白山再求爷爷告奶奶也没用,沈持意没松口,还下了死令不得让其他人知晓。
最后临华殿的总管太监几乎哭丧着脸将他送到宫门口,以采买的名义带他出了重重宫门,最后目送他坐在马车中远走。
马车厢门紧闭,两侧帘布垂下,严严实实隔绝开了里外。
乌陵穿着一身瞧不出身份的便衣,娴熟地驾着马。
沈持意坐在里头,再度翻看江元珩给他的那几页案卷。
这几页纸他看了好几遍,来回思量该如何钉死苏承梁草菅人命一事。
有宣庆帝在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些证据即便拿出来了,最终还是会被推到替罪羊身上,没办法把苏二推出来。
活生生的人证最无从抵赖。
苏家杀人杀得太仓促,没办法做得太干净,只寻了些混江湖的武人来动手。
沈持意第一次穿书穿的就是同一个世界观下的武侠小说,一身功夫也是这么来的——他很清楚这些人的特点就是收钱办事绝不外传,义气比性命还重要,即便被抓到,为了守诺也不会供出雇主。
即便让大理寺去拿人也没用,必须让起码一个人主动开口……
“乌陵,”他稍稍拉开厢门,说,“昨晚让你试着做的青衣蛊带了吧?”
“公子都叮嘱过好多遍了,怎么可能没带?这蛊毒现在被我改成中了之后当场发作,发作之后便自行消解,无需解药。但我带了解药,若公子用错了也可立刻解开。”
乌陵说着,骤然一拉缰绳。
马车停到了前后无人的荒巷之中。
乌陵回过头去,问道:“公子,我们现在去哪?”
厢门拉开。
浅青色竹编幕篱映入眼帘。
刚才还穿着华贵长袍的青年不知何时换了一身极为轻便的窄袖蓝袍,幕篱四方白纱垂下,坠着金铃,将那张如仙人雕琢的脸庞挡得严严实实。
他没了宫中那副弱柳扶风的慵贵之姿,举手投足间仿若闹市中银鞍白马的恣意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