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浔像怕染上病似的,立即蹙着眉往后退半步,就像那晚李姝棠嫌弃厨房里的烟火味道一样。
“如果不是你生病了,持筠昨天不一定见你,陪你来这里检查。”
甘浔提醒她。
李姝棠的表情更差,“难道她跟你说得到一起吗?甘浔,你与她不是一类人,不过是长着天时地利……”
甘浔打断:“没有人和吗?”
“和又如何?”
“和,就说明我们俩适合,天时地利只是缘分到来的契机,少一样就没得谈。”
“荒谬。”
甘浔催问:“哪里荒谬了,你不是才订婚的人,你不信缘分吗?”
“与你不相干。”
甘浔很不喜欢她跟赵持筠如出一辙的谈话口吻,她原先觉得这些古韵古调听着很特别,很可爱,现在发现原来也可以讨厌,迂腐。
“是跟我没关系,我的事也跟你没关系。我就是很好奇,我急着见我女朋友,你拦在这里跟我说这些话干嘛?”
甘浔扬起下颌,“你怎么不敢在病房里跟我说?是怕吵到她,还是根本不敢表露你盛气凌人的一面。”
“我盛气凌人?甘浔小姐,你也不遑多让。”
李姝棠本想点到为止,却没想到甘浔这么尖锐与刻薄。
“彼此彼此,你这么讨厌我,不就是觉得我趁虚而入,让持筠喜欢上我是我的错,对吗?请问,我趁了谁的虚?”
李姝棠不语,似乎是在想,甘浔知道多少,是否在扮演知情者。
甘浔说破:“你们的过去我知道,持筠跟我无话不谈,我也知道在你拒绝她的那一天,你们就结束了。你的救命之恩是恩,跟别的没关系。
所以如果你觉得这是趁虚而入,那你应该是理解方面有问题,没有我也不会是你。”
“是吗?”
李姝棠反问。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看着甘浔。
“是。”甘浔坚定。
“也罢,不谈过去,你又明白什么。甘浔,你是聪明人,你的身世不足以让你成为一个不谙世事的天真者。既然在社会摸爬滚打这么些年,你应该知道,持筠跟你在一起,是在向下迁就。”
“她见惯了世间的美好与尊贵,乍然换一个世界,有一颗好奇心,有新鲜感,又知是短暂停留,于是低的差的皆忍耐,属实正常。可你不会奢望,她会一辈子甘愿迁就于你,你不会意识不到她一日回不去,你就一日在阻碍她的新生活吧?”
是这样吗?
甘浔听见这些话,居然没有很大的反应,反而有一种,不谋而合的预料之中。
虽然她知道这是错误的,谁也不该揣测别人,不该妄自菲薄,不该把事情往消极的走向去想。
但有时候,她也是会这么想。
李姝棠是把她心声说出来的那个人,不过不是知己,有时候敌人更了解我们。她在心里开玩笑。
“她与你无话不谈,可也不会告诉你每段过往,和所有思绪。你不会比我更清楚,了解她,她这人重情义,不会轻易舍下,又很知灵活变通。宫中的贵人素来都偏爱她一人,胜过她阿姐阿兄,便是因她性情好,总能让人欢喜。”
“即便我与她没有过往种种,即便我只是臣下,与她不相熟悉,如今我既然有能力让她过最接近过去的生活,为何不给她?我可以让她锦衣玉食,去任何地方读书,让她学习她感兴趣的技能,让她做更有意义的工作,让她不必提心吊胆一段感情的兀然截止。”
“哦。”
甘浔脑海里的处理器不在工作了,接受了很多信息,却没有把它们一一转译,所以也没有很多情绪。
木木地问:“她愿意吗?”
李姝棠道:“我在与你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