纡尊降贵地淡声说:“今日我来刷碗,你教我就好。”
她对笑起来并打算拒绝她的甘浔说:“要对你道声多谢,谢谢你的不舍与善举。”
甘浔还没说不用谢,她又以疏离官方的语气说:“我知你不易,我会早日想到立足的办法,将来必定答谢。”
甘浔的笑容浅下来。
“既走不成,便不能只以贵客自居。”
“便是你知尊卑轻重,敬我几分,我也不是无礼之人。既然答应你该做的事要做,我会分担家务。”
赵持筠自我感觉良好地说完人话。
她学习速度很快,力图融入平民生活。
不知道这几天她自己看书和上网学了多少东西,似乎已经制定了一套生存之道。
给甘浔一种错觉,如果自己不管她,她也会靠着自己给她的那两个包在这座城市快速扎根。
比鲁滨逊更能求生。
甘浔往后靠进餐椅里,抬眼看她。
她们吃饭是以直角相邻,方便差不多的角度看剧。
她瞳色偏淡的眼睛落在那双没受过委屈和风霜的手上,听到这么省心的话,没有很高兴,但甘浔还不清楚为什么。
她不想继续琢磨折腾自己,站起来,公事公办地教赵持筠收拾餐桌。
赵持筠脑子灵手笨,一点就通,执行力跟不上。弄得七零八落,还不慎磕碎了一个餐盘。
甘浔说没事。
赵持筠把脏的盘子杯碗放进水池,手腕因为端举而微微下折,像易被摧残的花枝。
盘边有油太滑,她没拿住,又是噼里啪啦摔下去一片。
甘浔的心都要碎了。
她站在准备戴围裙的赵持筠身旁,精疲力尽地打断:“我来洗吧,再砸下去没有能洗的了。”
赵持筠从善如流,拿起围裙微举起手。
甘浔低头,像颁奖一样地被套进去,她直起身,看见赵持筠隐下唇角的一抹笑容。
甘浔忽然想明白刚才为什么产生情绪波动,因为期待回跌。
跟赵持筠在派出所对话的那几分钟,是她们几天以来最真心的时刻。
虽然没有肢体上过于亲密的接触,但她们的心离得很近。
赵持筠温柔地记住了她的手机号,说会给她打电话,还劝她保重,安抚着她的情绪。
她以为赵持筠清楚,她是因为赵持筠是赵持筠才将人领回,她敬的人、相处的人,从来不是传说中的清河郡主。
回来后她意识到赵持筠不清楚,一个习惯被人奉承供养的人,很难感受和理解纯粹的善意。
赵持筠只是感谢她,满意于她的奉献,愿意遵守她的家庭规则,承诺以后不会亏待她。
仅此而已。
甘浔因此而失落。
直到看见赵持筠在忍笑,流泻出一丝狡黠,她才感觉到面前的人又亲近了一点。
是那个会幼稚到对她拔枪的女人,也曾给她剥荔枝,在夜里问能不能再抱一下……
甘浔忽然为难,怎么办,以后都这么睡吗?
“看出来了,多少带点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