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不知是下雪还是纸屑,从阳台外的窗子簌簌而落,只有风声滚进室内,把周身的温度营销成奢侈物品。
在她们熟悉的、一起浪费过很多光阴的空间,她们的相处状态跟谈话,让甘浔无所适从。
可能是从这个时刻正式开始,一向迟钝的甘浔,才感觉到分手的后劲。
像某类酒,开始你觉得还没那么难喝,也不会触发不适,你还心存侥幸地一口口尝下去。
威力可能是在你离开现场后才展现的,难受度终于在某个时刻到达顶峰。
你一定会后悔,会自责,但是你知道吐出来也于事无补,最多恶心到自己。
从习惯两个人,变到一个人生活,固然很不适应,但因为有铺垫过的心理准备,也明白自己作的,尚且还能成熟地接受。
可是她对这样的谈话是没有心理准备的。
也没想过,赵持筠会在今天晚上来找她。
原来分手以后就要这样说话,难怪赵持筠那天说,做不了朋友。
确实一点都做不了。
你从看到她开始就变得哀戚伤感,麻木,就清晰地想起以前爱她哪里哪里,也想到最后说自己不爱她哪里哪里。
你的爱憎那样分明,你的矛盾也那样痛苦。
这样,怎么像朋友相处呢?
尽管如此,甘浔仍旧执着于扮演正常人,一个清醒的,面对前任没太大情绪波动的正常人。
估计是她没那么清醒,成日来枯燥紧凑的工作、生活使她没精打采,喝过酒后的状态又使她反射弧变长。
所以,她的视角里,赵持筠也慢吞吞的。
她说完“你说”以后,像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赵持筠才开口回答。
她又没醉,她心里知道,赵持筠真正回答的间隔肯定没有那么久。
只是因为她感觉现在一分一秒都很漫长,所以才会觉得赵持筠开口迟缓。
像根本就没有答案,在临时创造一样。
她看见赵持筠垂眸,听见赵持筠开口的声音,像阵檐铃,清冽又严肃。
“我曾写给你的信,还给我。”
甘浔从她出现开始,预设过她很多目的,可没想到是这个,没忍住目露疑惑。
赵持筠提醒说:“我同你挑明那日,写给你的信。”
赵持筠送过她很多件礼物,如果是花钱购买的,要回去,甘浔可能不舍其中的情意,但也不会太难受。
信笺是最不值钱的。
却独独无价,正因为无价,还就很难了。
甘浔看上去很认真地想了想,茫然说:“我不知道塞到哪里去了,可能丢了。”
赵持筠面色愈冷,盯着离她有些距离的甘浔,手撑在她们之间的沙发,前倾了些。
“丢了,你是说垃圾桶里?”
甘浔下意识往后靠,因为没坐稳,上身一晃,她撑住扶手,调整了一下坐姿。
“不是那样丢了,是可能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
赵持筠语速快道:“那你就去找,找到我再走。”
甘浔感觉出来,赵持筠今晚的心情不是很好,因心情不好,所以来这里找事。
也能理解。
毕竟自己提出分手这件事,对尊贵的赵持筠来说,是很羞辱的行为。
这些天,她应当很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