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缩成一团,道:“舅舅,我好冷。”
他懒洋洋地翻了个身,道:“叫丫头把你手炉送来。你那两个丫头是怎么回事,赶明儿给你换了吧。”
我撅着嘴,道:“不要,玲珑和拂衣是我陪嫁的丫头,是自己人。”
他嗤笑了一声:“你知道谁是你的自己人。连个丫头都能欺负你。”
我一噎,但尤有些不服气,只道:“娘留给我的,都是自己人。”
他不说话了。我寻思着我睡觉是从来不要丫头值夜的,玲珑和拂衣应该都睡了。这么冷的晚上,还去吵她们,的确不太道德。还是算了,挨一个晚上也没什么,待会就暖了。
于是就这么对付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果然头痛欲裂,还一直抽鼻子。却不是因为感冒了,而是昨晚哭得太厉害了,喉咙不舒服。
安玉宁看了我一眼,摇摇头,道:“又丑了。”
我坐在镜子边,使劲想着要把自己的两个大眼袋遮掉,听他这样说,简直要飙眼泪:“我本来就丑。”
没有办法,我虽然一向仗着年轻脸嫩不上妆,但是现在嫩脸也成了这副德行了,不上妆怎么出去见人。安玉宁不许玲珑和拂衣进来伺候,我只能自己上手。他分明是要看我出洋相。
前世活了十六岁,大多数时间都躺在病床上,闲来无事不过是看书看电视,不然就上网。我总是那样渴望地去吸收外界的一切信息,可是没有想到却只活了那么点岁月,然后就带着一身知识,到了这个根本没有用武之地的地方。
化妆,我当然不会。只得先把头发梳成流云髻,然后用眉笔稍微点缀眼睛,勾勒出眼线。
安玉宁在背后看了一会,丢下一句评语:“跟被人揍了两拳似的。”
我撇撇嘴,没说话,但是已经用帕子把眼睛上的东西擦掉。他含笑接过眉笔,抬起我的下巴,给我画眉。看他那个手法的娴熟,八成是经常干这档子事情。他的手在我脸上乱摸,我却很享受。我伺候他的时间多了去了,难得他伺候我一次,当然享受。
等他用拇指点了胭脂摩挲到我嘴唇上,然后拿着镜子给我看。我看了一眼,脸看起来果然已经不那么肿了。心中欢喜,遂道:“舅舅,你手艺真好。”经验肯定很丰富,竟然素手添妆。
他拍拍我的头,道:“小眼睛又乱转。”
我赶紧低下头,免得又被他看透。
他笑了一声,牵着我的手领着我去吃早饭,然后就要带着我和安小贝回安家本家。
直到出了门,我才想起来,狐疑地问他:“不用同姨娘打招呼吗? ”
他看了我一眼,道:“那是你。本少爷要带娘子去哪里,轮得到她管吗? ”
我一只手被他牵着,一只手牵着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很乖的安小贝,左看右看,又觉得不对劲:“舅舅,我们怎么去啊?”
为什么要在街上走?难道要走过去?那可是临镇啊。那不得走死我。
安玉宁好整以暇地道:“走一段,然后再坐车。你急什么。”
哦,行,横竖你是大佬,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乖乖地跟着他的脚步,小贝跟着我。我有点奇怪,小贝一向是个不安分的主,怎么今天这么乖?走了一路了,也一句话都没有。于是我偏过头,关切地询问:“小贝?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小贝低着头,呐呐的不说话。
我愈发狐疑,他这是怎么回事?
安玉宁低头看了一眼,道:“小贝,是不是又闯祸了?”
小贝忙道:“没有!”
我颦眉道:“舅舅!”干嘛吓唬小孩子!
安玉宁嗤笑了一声,道:“没闯祸你心虚地低着头干什么?给我抬起头来。”
小贝立刻昂首挺胸。我更奇怪了,小贝以前没这么怕安玉宁的啊,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唯唯诺诺起来。但是安玉宁显然没空理我,我也不敢问,只打算回去之后私下问小贝好了。
我又想,或许是因为小银子不见了,小贝心情不好呢?也是有可能的。说起来我又有点内疚,捏捏小贝的手,道:“乖,娘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哎,我帮他找,也不知道能不能找的回来啊。
他乖乖地挨着我,不说话。我想摸摸他的头,可是另一只手被安玉宁牵着,没有办法。
走了半天,我渐渐有点撑不住了。早上没吃饱,有点肚子饿。安玉宁却显然心情很好,慢悠悠地在前面走,还时不时跟人打招呼。
他走的很稳,其实他心情好的时候,慢慢走路,根本看不出来他是个跛子。可是我伺候了他也有一阵子了,自然知道他的脚是如假包换的伤了,而且是好不了了。真是可惜,他生得这么好,风liu雅致,竟就这么跛了。不过也怪他自己,如果不是他这么风liu,还要跟人抢花魁,怎么会弄成这样。
没想到车子竟然停在富贵钱庄门口。我抬头不解地看着安玉宁。他从来都没有到银楼来过,突然跑到这里来,倒是让我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他含笑看了我一眼,道:“我看看,到底被你折腾成什么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