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未晞把猎物往墙上一挂,走过去。
柳月娘咳完,抬起头,脸憋得通红,额头上渗着细汗。她看见白未晞,慌忙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拿起锥子要继续干活:“你回来了。”
“嗯。”白未晞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手边的竹筐里。里面放着刚剪好的鞋样,已经够做五六双鞋了。
柳月娘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手往筐里拢了拢:“闲不住,多做几双,山里冷得早。”
白未晞没说话,转身去倒水。刚拿起水壶,就听见身后又是一阵咳嗽。这次咳得更急,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她回头,看见柳月娘正往灶房跑,手里紧紧攥着那块帕子。
等柳月娘从灶房出来,眼睛红红的。她走到竹筐边,拿起鞋样要剪,手却抖得厉害,剪刀怎么也落不下去。
白未晞把水碗往桌上一放,声音很平:“你是不是生病了?”
柳月娘的手顿住,没回头:“没有,老毛病了,换季就咳嗽。”
“咳血也是老毛病?”
这话一出,柳月娘像被钉住了。她慢慢转过身,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哆嗦着:“你……你咋知道?”
她明明每次都把帕子洗得干干净净,晾在最隐蔽的角落。
白未晞没回答,只是看着她。
柳月娘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不是小声抽泣,是放声大哭,肩膀抖得厉害,手里的剪刀“哐当”掉在地上。
“我爹当年就是这样……”她哽咽着,话说不完整,“一开始也是咳嗽,后来就咳血……一天比一天重,最后……最后就起不来了……”
白未晞看着她哭,等她哭声小了些,才开口:“收拾收拾,明天我带你出去看病。”
“不去了,村里的老人都说,是肺痨……治不好的……”她用袖子抹着脸,泪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淌,“死,我也要死在青溪村……”
“先去看。”白未晞打断她,语气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劲,“看完了,咱再回来。”
柳月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对上白未晞的眼睛。那双眼睛很静,却透出不容置疑。
她低下头,看着地上的剪刀,手指抠着衣角,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白未晞拿起桌上的水碗,递过去:“喝点水。”
柳月娘接过来,手还在抖,水洒出来不少,落在手背上,冰凉一片。
这天晚上,柳月娘没做针线活。她坐在灯下,翻出一个旧包袱,把几件自己的衣裳叠进去。叠得很慢,叠了拆,拆了又叠。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包袱上,白花花的一片。
后半夜,她又咳了起来。这次没那么急,咳完了,她看着帕子上的暗红,没像往常那样慌张。她把帕子叠好,放进包袱角落,然后躺回床上,睁着眼睛看屋顶,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白未晞来叫她时,柳月娘已经站在屋门口,背着包袱,头发梳得很顺,穿着一件半旧的蓝裙。
“走了。”白未晞扛起背篓,里面放着水和干粮还有一些药材。
柳月娘点点头,跟着她往外走。路过石生家院外时,她脚步顿了一下,往里面看了一眼,院门关着,没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