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重复的问题却让刘病已不由凛然,原本只是勉强做出安静倾听的姿态,这会儿,他才真的上了心。
——为什么那么多无关的女子都死了,他却能活下来?
——他是皇曾孙。
——是皇太子的元孙。
——哪怕他的生母是卑贱之人,只要皇太子认他,皇孙认他,他便有非比寻常的地位!
——更何况,他的生母还远谈不上卑贱!
——他的生母不是奴婢,不是罪人,虽然是母家不明,但是,却是太子舍人从民家选来的歌舞者,再差也是庶人的身份。
——如果他的生母因为是家人子而当死,他又如何能幸免呢?
——大逆之罪不过罪及父、母、妻、子、同产。
——他的生母算不算是史皇孙的妻,犹有可议,他这个子呢?
——纵然他当时没有上宗正属籍,可是,他的存在没有知晓吗?
刘病已不由皱眉,心中那个猜测也越地清晰起来。
“皇曾孙……”张贺再次轻唤。
这一次,刘病已恍然回神。
——他现了,今天,张贺对他的称呼十分正式。
——“皇”的意义是不同的。
——自从始皇帝创造了“皇帝”这个词,“皇”代表的就是至高无上的统系。
——皇后、皇太后、太皇太后、皇子、皇孙……
——是“皇”而“帝”!
刘病已看向张贺,却现脸色灰暗的张贺,眼神竟然越地明亮了。
“大人……”刘病已低唤,随即又低语:“病已得全,赖天之幸,更赖众亡者……然否?”
听到“赖天之幸”时,张贺的眼神黯了黯,但是,刘病已接下来的话却让这位病者的眼神更加的闪亮。
——然否?
张贺叹息不语,连眼睛都闭了起来。
——然否?
——他要如何才能说出那个“然”字呢?
——那一个字意味着什么?
——不是轻飘飘的一个肯定,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一桩旧事……
——那是一种背负……
张贺很清楚,因为,他之所以想告诉刘病已这些,就是想让他明白他的身上背负着什么!
——可是……
——可是,真正到了这会儿,张贺又不忍心了……
尽管如此,到了这会儿,刘病已也明白了。
少年皇孙的脸色霎时苍白。
——他一直都知道,他是不幸的!
——出生数月,他的父母、祖父母、从父与姑尽丧。
——他也知道,他是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