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凉,王府。
听雪亭内,病榻之上。
“咳……咳咳……”
李义山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用那块染血的白帕,捂住了嘴。可他的脸上,却不见丝毫病态的萎靡,反而,带着一种,欣慰到极致的,明亮光彩。
他刚刚听完了徐凤年,对武当之行的完整叙述。
“好……好啊……”
毒士的眼中,满是赞许。
“世子,你选对了。”
“守住人间道,便是守住了我北凉的根。天门之后再好,没有北凉,与你我何干?”
徐凤年沉默地点了点头,他身上那股因见证天道而生出的高远气息,在回到这片熟悉的土地后,已然沉淀,化作了山岳般的厚重。
李义山喘了口气,目光,却仿佛穿透了亭外的风雪,看到了整个天下的未来。
“但你也要知道,天门这一开,虽然只是开了一道缝,却已将这方天地的‘规矩’,撕开了一道大口子。”
他的声音,变得无比凝重。
“天地元气,会因此变得前所未有的活跃。过去百年难出的指玄,十年难遇的天象,在未来,或许会变得不再稀奇。”
“一个前所未有的武学盛世,即将来临。”
“但盛世,也意味着……”
李义山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吐出最后的断语。
“一个前所未有的……乱世!”
……
北莽,上京。
年轻的皇帝耶律德华,独自一人,坐在御书房内,直到深夜。
他面前的桌案上,只放着一张,从南朝传来的,最紧急的密报。
密报上的每一个字,他都看了不下百遍。
武当论道,三仙叩天。
王仙芝、徐凤年……以及,他的太师,陈凡。
耶律德华缓缓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那口浊气,仿佛带走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属于帝王的,不该有的野望与猜忌。
敬畏。
深入骨髓的敬畏,取代了一切。
他终于明白,自己这位太师,所图谋的,从来就不是北莽的江山,也不是离阳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