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夜,一轮冷月高悬,都城处处张灯结彩,市井坊间弥漫着醉人的酒香与糕饼气息,一派其乐融融的升平景象。
这热闹与你无关,你蛰伏在帝王寝殿的阴影中。
寝殿内,苦涩的药味混杂着龙涎香衰败的余韵,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你紧贴冰冷的蟠龙柱,身体绷紧如待发的弓弦。
来了。
一道被刻意压低的脚步声,打破了死寂,太子的身影出现在龙榻前。
他径直向榻上那气息微弱的九五之尊伸出手——
就是此刻。
你身形暴起,快如闪电,带着破空之声,死死扣住了太子的手腕,将他猛地拽离龙榻,踉跄后退。
“放肆!”太子惊怒交加,面孔瞬间扭曲,眼中爆射出凶光,“鹿将军,本宫忧心如焚,特来探视父皇龙体。你竟敢身怀利刃,隐匿于禁宫寝殿,意欲何为?”
他厉声咆哮,试图用储君的威仪震慑你,但那游移不定的眼神,却暴露了他的色厉内荏。
否认?反咬?
你心头警铃大作,疑云密布。
是计划泄露?临时取消?还是……这根本就是一个针对所有布局者的更深更毒的陷阱?
杀机在你们两人的目光中激烈碰撞,空气仿佛凝固。
僵局,被一道脚步声打破。
暃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月光为他挺拔的身形镀上一层银边,如同劈开混沌夜色的利剑。
他先是对着龙榻上被惊醒,挣扎着想撑起身子的皇帝,深深一揖:“儿臣参见父皇,惊扰圣驾,万望恕罪。”
他缓缓转向太子和你,只一个眼神示意,内侍便捧上一个托盘,上面是皇后毒害龙体的铁证:残留着的药渣,御药房内侍画押的证词,还有太医院院正的诊脉记录。
紧接着,暃从怀中取出了那封密信,双手呈给皇帝:“父皇,此乃儿臣截获的东宫密信,其中内容,大逆不道,儿臣不敢擅专,请父皇御览。”
皇帝的手剧烈地颤抖着,眼睛费力地聚焦在熟悉的字迹上,只看了几行,脸上血色褪尽。
绝望、震怒、被至亲背叛的冰寒,在他的眼窝里疯狂燃烧,最终化作一声嘶吼:“逆子!孽障!你……你……竟敢……”
铁证如山,图穷匕见。
最后的伪装被撕碎,太子的理智也彻底崩断。
他猛地挣脱侍卫的钳制,指着龙榻上气息奄奄的父亲和冷眼旁观的暃,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
“哈哈哈……是!我就是恨,恨你这个偏心的老东西!从小到大,你眼里只有暃!他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凭什么?我才是嫡长子!我才是太子!”
他双目赤红,状若疯魔,积压了二十余年的怨恨、嫉妒、不甘瞬间决堤:“你给了他一切,给了他最好的老师,给了他获得军功的机会,给了他无上的荣宠,我呢?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却永远得不到你一个赞许的眼神。这个位置本就是我的,是他!是暃!是他处心积虑要夺走属于我的一切他!该死!你也该死!你们都该死——”
癫狂的嘶吼在空旷的寝殿里回荡,将皇家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撕扯得粉碎,露出底下森森的白骨。侍卫们一拥而上,将他强行拖了出去,凄厉恶毒的诅咒声在幽深的长廊中渐渐扭曲消散。
尘埃落定。
皇帝颓然倒回龙榻,胸膛剧烈起伏。
他无力地挥了挥手,声音微弱:“都……退下……鹿卿……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