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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节(第3页)

&esp;&esp;也罢,湛君想,他欠她的未免太多,他应当拿命偿,他是自愿死,旁人报复不到她头上?。

&esp;&esp;是,他就该死,他和她一起死,算他们?两清。

&esp;&esp;可她在做恶人一途上?本就缺了天分,后天又少?了栽培,冷眼瞧人去死这种事?,她实在做不到。

&esp;&esp;而且,虽然不想承认,可她的心清楚,她不想他死。

&esp;&esp;她始终是希望他好的。

&esp;&esp;“……你走吧,”她哽咽着,“你大业将成,要是死在这里?……怎么甘心?”

&esp;&esp;“可是没有你,我怎么办呢?”他低头,吻到她耳尖,“那些我欠你的,要如何还?敢亏欠是因为觉得自己能偿还,我又何止对你一人负愧?”他看向榻上?不省人事?的元凌,“你们?要是死了,我怎么能独活?你不顾而去,留我一人,同痴怨愁恨关在一处,日日与之为伴……那你的心未免太狠。”

&esp;&esp;他总是这样,她被他逼着,爱恨不能分明。

&esp;&esp;湛君低声?哭起来。

&esp;&esp;“可我想你活着……”她抬起头,“你要活着,总得有人为我们?除怨雪恨……”

&esp;&esp;“会有人的。”握着她的手,他轻声?讲。

&esp;&esp;湛君话说尽了,元衍仍是不肯走。他既一心求死,湛君也没奈何。

&esp;&esp;她困乏得很,眼睛都要睁不开:“我真的累,我得睡了……”

&esp;&esp;“好,你睡。”

&esp;&esp;湛君躺到元凌身边,才闭了眼,又坐起来,含混着声?音对元衍道:“你若是不睡,便帮我看顾他,要是他手里?的冰全融了,你就再凿两块……”

&esp;&esp;“记下?了。”元衍换掉元凌额上?的巾帕,轻轻摸了摸他通红的脸。

&esp;&esp;湛君又想了想,记起她的药来,拉了元衍的胳膊,指着地上?的两张纸叫他看,“我写了药方?,你叫他们?煎来给我吃,字多的给阿凌,不要混了……你隔着墙读给她们?听,叫她们?拿纸笔记下?,要离得远些,这个病凶得很,别染了旁人……”

&esp;&esp;元衍一边答应着,一边捡了纸起来,仔细看了,发觉确实有一张字多些,不过也只是略多。他不敢轻率,想着再同湛君确认一番,于是转过身要问,却?见她已然裹了薄被睡下?,整个人缩成一团。他不敢打扰,只是在榻边坐下?,静静地看着榻上?的两个至亲至爱之人。

&esp;&esp;一家人,能死在一处,也是好的。

&esp;&esp;甘心么?当然不甘心。

&esp;&esp;可他愿意死。

&esp;&esp;只是要感慨世事?难全天意弄人。

&esp;&esp;他想要的全部,近在咫尺,明明伸手就可以触到,可天偏偏不肯成全。

&esp;&esp;罢了。

&esp;&esp;湛君一觉睡醒,再不觉着冷。热得厉害,叫她觉得自己是一只碗,盛满了滚烫的汤。沸腾着的是她的血。

&esp;&esp;人昏昏的,耳边只有嗡鸣声?,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想动动手指都做不到,眼睛也是半阖半张,看到的一切都是模糊的,泛着白而透亮的光。

&esp;&esp;牙齿被凉且坚硬的东西抵开,湛君受了激,人清醒了些,莫名生出了力气,眼睛睁开来。

&esp;&esp;入目是元衍沉静的脸,两人对视了片刻,元衍搁下?碗,扶着湛君坐起来。

&esp;&esp;碗里?的不知是什么汤,有些腻,闻着就不舒服,喝起来更坏,像黏在了口腔里?,吞不下?也吐不出。

&esp;&esp;是以湛君只喝了一口,再来就皱了脸,嘴紧闭着不肯张。

&esp;&esp;元衍还举着勺子,道:“你得先用些饭食,不然没法吃药。”

&esp;&esp;湛君嘴里?难受得厉害,只当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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