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韵的嘴角极浅地弯了一下,像水面上的一道细纹。
他没有动。
他知道,此刻任何多余的声音,都可能喂饱那口看不见的钟。
幻境中,丝线越收越紧。
武崧的指节“咔”的一声,像一根小树枝在夜里折断。
他猛地睁眼,哨棒横在掌心,指节微抬,只给铃铛留出半息的自由。
他盯着那道细如光缝的门,像盯着一根即将落下的钉。
“现在。”一个声音在他心里响起,像墨韵的,又像他自己的。
他的指节一松,铃铛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叮”。
那声“叮”像一只看不见的手,准确地按在钟的“空拍”上。
然而,这一次,空拍不再是钥匙,而是陷阱。
白糖的念珠微微一颤,像一粒被悄悄点燃的种子,在他掌心发热。
他没有睁眼,只把那一口钟的节律,往更深的地方按了按。
大飞吸了一口气,声音如石落深井,沉闷而沉稳。
那声音没有往外走,而是往下沉,像在地里开出一条细细的脉。
小青的指尖在袖中轻弹,药包上的细带被她悄悄扯断,她把一缕细带绕在指上,借着那一点人间的触感,稳住了自己的呼吸。
墨紫在石脊之上,看着这一切,指尖收紧,扇骨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轻响。
她终究没有开口。
她知道,此刻任何多余的声音,都可能喂饱那口看不见的钟。
墨韵垂下眼,目光从白糖他们身上移开,落回石脊的阴影里。
他的手指轻轻一弹,枪锋在空气里划出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弧。
那弧像一滴水落在水面,激起一圈圈极细的涟漪。
涟漪扩散开去,撞上那些从黑暗里长出来的丝线。
丝线微微一颤,像被谁捏住了尾巴。
白糖在幻境里,忽然觉得掌心的念珠更热了一分。
他没有睁眼,只把那一口钟的节律,往更深的地方按了按。
风从屋檐下钻过,带着油盐与桂花糖的味道,像潮水一样涌来,又退去。
他们以为自己回去了。
他们还在石脊。
钟,在黑暗深处,安静地起伏。
幻境开始展示他们内心深处最柔软、最脆弱的部分,诱他们彻底沉沦。
武崧看到了自己儿时练基本功的小院。他一遍又一遍地挥棒,汗如雨下。
院门口,母亲站在树影里,温柔地看着他。
“崧儿,累了就歇会儿。”
母亲的声音温柔而熟悉。
武崧的眼眶一热,几乎要落下泪来。他放下哨棒,快步向母亲跑去。
然而,当他伸手去拥抱母亲时,母亲的身影却像烟雾一样散开,化作无数丝线,从四面八方缠上他的手臂、腰、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