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瑞澄深深的看了眼妹妹,道:“乍一看去唐三这边确实有可能害了咱们父亲母亲……可卓氏膝下那对双生子的名儿才定下来不几日就出了这回事,你想唐三即使蠢到了急病乱投医的地步,太子殿下会由着他这么糊涂?圣人与皇后娘娘多么精明的人,从来只有帝后愿意相信的,什么时候有过当真帝后想知道却不知道的事儿?”
“……难道父亲母亲当真……?”宁瑞婉目光黯淡下去,假如不是这两边,那么唯一的可能,是不是只有宁战与欧氏想拿命为子女换个前程?
宁瑞澄沉默良久,道:“我不知道,但还是那句话,卓氏膝下双生子才被圣人赐了夷旷夷徽的名儿,剑南就出事,父亲母亲纵然当真……也不可能挑这样的辰光!我想这一回要么真是意外,要么,另有内情。”
她吁了口气,道,“但不管怎么样,如今父亲母亲显然都不好的,咱们要做的自然是先保住人,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罢!”
宁瑞婉讷讷道:“大姐你说罢,我照做就是。”
“今儿个欧如晓来请,咱们回绝了,那边未必认为是咱们的意思,没准会觉得是卓氏故意阻拦。”宁瑞澄定了定神,道,“所以她很可能会亲自上门来请,届时我自不会理她,这样她多半要转向你,你不可被她三言两语掉几滴泪就哄了去!须知道咱们父亲的立场朝野上下都知晓,如今咱们却住着雍城侯府……卓氏虽只今日进了趟宫,但现在父亲母亲出了事儿,二房在为咱们奔走、唐三那边反而没人理会咱们,你说朝野上下会怎么看唐三?”
宁瑞婉道:“这样岂不是唐三要怨咱们?”
“我管他怨不怨!”宁瑞澄冷笑着道,“他不想顶着个连得力臂助,还是为了他才被流放到剑南从而出事、又是嫡亲表伯父都保不住的名头,这一回非得尽力救人不可!而且,唐四会放过咱们如今宁可借住在二房都不愿意去唐三那儿这么好的机会?你等着看罢,咱们父亲母亲若出事,唐三意图谋害嫡亲表伯父以换取攻讦政敌的机会的事情必定会在市井之中传出!”
顿了一顿,又道,“至于唐四……他如今什么都好,正是需要爱惜羽毛自保的时候。恐怕二房想做什么,除非不叫他知道,否则也定然会被他阻拦。”
“所以虽然卓氏气人,但咱们如今最好的选择就是住在这儿了。”宁瑞澄喃喃的道,“最紧要的是祖母到现在都没出来说话……说到底咱们家最大的倚仗可不就是祖母?本来祖母就偏心着二房,如今虽然是为着担心父亲一时间连九郎也不见了,但你看咱们到现在不是也没见到祖母?可见祖母即使担心父亲,也没到因此愧疚想补偿咱们的地步……之前父亲流放剑南,不就是有祖母不赞成父亲继续帮着唐三的缘故?倘若咱们现在还要向唐三靠拢,你说祖母会怎么想?到时候哪怕父亲母亲转危为安了,祖母必然也不会让父亲母亲回长安的。这天高水远,谁知道往后又会发生什么事?”
宁瑞婉咬着唇,郑重点头:“我明白了,若无祖母松口,父亲便是好了,也很难回来。”
“就是这样。”宁瑞澄叹了口气,“何况现在唐三唐四都不会全心全意为咱们父亲母亲的性命考虑,唯一这么考虑的,除了咱们,还是只有祖母。”
纪阳长公主再偏心二房,也始终是宁战的生母。到了这样走投无路的时刻,哪怕长公主没有立刻出来追究长子之病……然而却没人能怀疑长公主盼望长子平安无事的心意。
终究,血浓于水。
可宁瑞澄这么告诉妹妹时,心里也在疑惑:祖母这样不说话的关着门,到底想做什么呢?长公主可不是遇事只会关了门默默垂泪的人啊!
第一百二十章长公主
这时候纪阳长公主也在和庞绥说着话:“这么说来大娘和四娘没理小欧氏之请?”
“下官听说四娘子有些意动,然而被大娘子拦阻了。尔后,世子妇打发的使女将延昌郡王府上派来的人好一顿抢白,那人很是气愤的出了府,料想回去之后禀告不会有好话说。”庞绥轻声禀告。
长公主唔了一声,道:“昭节太过小心了,大娘是个能拿主意的人,她既然决定不去唐三那儿,就不会轻易改变主意,又何必再激小欧氏上门一趟?如今战郎在剑南出事,难免影响到戡郎父子,而且旷郎、徽娘都还小,虽然有乳母和使女,也正需要她的照顾,小欧氏上门,总归是郡王妃,她自要亲自出面招呼,岂不是平白的叫人耽搁正事辰光。”
“世子妇年轻,难免有考虑不周之处。”庞绥和气的道,他一向就偏着二房,虽然与卓昭节没什么交情,然而宁摇碧既然很喜欢这世子妇,他也不在乎帮上几句话,道,“何况世子妇如今虽然已经子女成双,实际上进门也才年余,大娘子出阁又早,世子妇不谙大娘子的性情,也是偶有疏忽。”
庞绥任纪阳长公主府的家令数十年,论起对长公主的了解,怕是宁战和宁戡都未必比得上,最懂得如何引开长公主的不悦。
果然长公主听到“子女成双”这四个字,脸色顿时缓和了下来,道:“这孩子确实太过年轻了点,能够做到现在这样也不错了。”
她闭上眼,凝神片刻,道,“照这几日冷眼旁观下来,战郎这一回如非意外,那就是在剑南另外惹了人了?”
庞绥谨慎的思索了下——他不能不谨慎,之前长公主狠下心来污蔑宁战,纵然有他的挑唆,但更多的还是长公主不愿意看着长子被帝后敲打,连把儿子交在帝后手里处置都不肯,更不要说看着子孙受旁人的谋害了,这几日长公主看似平静,然而……谁又知道这位从前朝到本朝都以性情激烈强硬著称的长公主到底在想些什么?
虽然自诩了解长公主,可庞绥也没把握处处引导着长公主跟着自己的意思走,长公主根本就不是会让手下牵扯成傀儡的人!
短暂的思索之后,庞绥才试探着道:“料想是这样的。”
“二房当真没有……”纪阳长公主沉吟着,半晌才低低的问了一句,纵然是她,这语气里也透露出来忐忑。
手足相残——这天下没有一个母亲不怕这个。
庞绥垂着眼,道:“确实没有,下官以为世子一向孝顺……”
“九郎孝顺不假。”长公主摇了摇头,“自他主动提议让十娘过继,本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不想本宫伤心!只要本宫还活着,他是不会违背承诺对大房动手的。可苏史那呢?那月氏人对九郎也许可以说是忠心耿耿,但决计少不了自作主张的地方!他当年对申骊歌都没有言听计从,九郎哪儿能够完全驾驭得了他?所以九郎打小,本宫就教导着让他不要答应回月氏,不只是不放心他离太远,也不只是怕他被月氏族的亲人所害,也是怕他到了月氏族后,被苏史那架空成傀儡,当成苏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