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皇后轻笑了下,道:“不必害怕,你把昨日之事原原本本的说来,不要加进你自己的揣测就好。”
卓昭节定了定神,这件事情她昨日到现在,已经说过两三回了,自是熟悉,只需注意把类似于揣测的字句去掉,换成公允的措辞就好。
淳于皇后听罢,就对下首太子妃道:“五娘怎么看?”
五大约就是太子妃在娘家时的排行,从淳于皇后的这声称呼来看,皇后的确是喜欢太子妃的,婆媳之间极为亲近。
太子妃闻言,微微一叹,道:“母后,媳妇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淳于皇后听了太子妃这话,倒没露出不喜,反而点一点头,道:“你既然觉得不便说什么,那就本宫来处置罢。”
“媳妇谢母后体贴。”太子妃忙在席上欠身为礼。
淳于皇后又看向了卓芳甸,淡淡的道:“卓氏,见着了时四娘跪在这里,你居然还敢站着?”
卓芳甸一惊,下意识的跪了下来,急道:“臣女不知娘娘这话是何意?”
淳于皇后冷笑了一声,收起搭在扶手上的双臂,正容坐好,冷冷的道:“倒还是不死心?你不说是不是?!”
卓芳甸从前也随沈氏进过几回宫,但因为淳于皇后看不顺眼继室的缘故,她是长安公侯女眷里极少数从来没有被淳于皇后正眼看过的嫡女之一,更不要说特别问话了,本来今日皇后召见,就让她十分的惶恐,进殿以来,看皇后对卓昭节尚可,还在琢磨着皇后叫自己来,难道是为了陪卓昭节吗?
不想竟是风云突变!
卓芳甸跪在地上,汗如雨下,几乎呜咽出声:“娘娘饶恕!臣女委实不知娘娘所言是何事?!”
她这儿急得要命,亦是一头雾水,卓昭节也呆了呆,按说看到皇后不喜卓芳甸,她总该高兴的,尤其是现在这样四房和沈氏母子已经完全撕破脸的情况下。
可如今这众目睽睽的……
自己的小姑姑跪到了地上,自己……是跪还是不跪?而且,按着寻常人家的姑侄之情,自己此刻,是求情还是不求?
卓昭节犯了难。
她正犹豫,淳于皇后倒是替她解决了这个难题,皇后听了卓芳甸分辩的话,顿时凤颜大怒,一拍凤座,怒道:“不知?好个不知!时兮墨方才已当着众人之面招供了来龙去脉,拘陈子瑞来此对质的宫人业已在你们进宫之前就派出!如此铁证如山,你居然还敢抵赖!”
淳于皇后本就威严远盛寻常女子,她这么一怒,太子妃忙起身劝说:“母后息怒,怒则伤身!如今证据确凿,卓氏既然不认,何不让时娘子提醒她一下?”
卓昭节顺势跪倒在地,轻声道:“请皇后娘娘息怒!”然后便心安理得的等着时兮墨开口——
时兮墨因是跪在了卓家姑侄之前,所以卓昭节进殿来后一直没看清楚她的神情,此刻听她开口就带了哭腔,才知道一直是在默默垂泪,她头一句话就叫卓昭节愣住了:“回皇后娘娘,臣女与欧纤娘从前都无冤无仇,怎么会贸然去害她?这都是卓二娘子骗了臣女啊!”
第二百二十九章母女情深
卓芳甸闻言,亦是目瞪口呆,随即惊叫道:“胡说八道!我与你从小到大统共没见过两回!我能骗你什么?!”
时兮墨呜呜咽咽的说道:“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咱们是就见过一两回,可那时候你极温柔体贴,再三的安慰我,我、我觉着你是个极好的人,就信了你的话儿,这才为你做出来在敏平侯府办喜事时,把那么一大碗滚烫的汤往欧纤娘身上倒的傻事!可你当时说的不对,你说只要我一口咬定了是不小心,欧纤娘不过是敦远侯府的一个庶女罢了,至多我被禁足罚跪,事情不会闹大的,可现在……现在皇后娘娘问了起来,事情都到蓬莱殿来了,我怎么还敢帮你瞒着?你……你看到这样,就直接不认?若非为了你说欧纤娘的坏话,我见都没见过她,我害她干什么?!”
卓芳甸简直要晕过去了,她捏着拳,咬牙切齿的道:“时四娘子!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这样污蔑我,但方才我侄女已经说得非常之清楚,你当时端了那碗鹅肫掌汤齑,要当头浇下的人可是慕家娘子!”
“是啊,不然怎么会被查出来?”时兮墨举袖擦了擦脸,回过头来,露出病弱的脸上一双已经哭得通红的眼睛,恨恨的道,“昨儿个一天都是阴着的,早早就黑透了,慕三娘子与欧纤娘坐在了一起,两个人的衣服虽然本来不是同一种颜色的,可灯火之下看着都差不多,你派去告诉我欧纤娘所在位置的使女说,欧纤娘戴着一支攒珠赤金簪,上头的主珠约莫拇指大小,是淡金色的南珠,我从那一席背后经过,自是按着这支簪子来认人,没想到……没想到欧纤娘却与慕三娘子换了簪子戴!慕三娘子可是我没过门的弟妹,我……我差点毁了她!回到家中,父母兄弟哪里有不责问我的道理?”
她哽咽着道,“嫡母待我一向都很好,这一回我……我却给家里惹了这么大的麻烦,都是你!要不是你在我跟前一再的说欧纤娘的不好,又引我主动说出要帮你对付欧纤娘——本来我以为也就是帮你与欧纤娘吵一架、又或者是打她两下,可你却要彻底毁了她!那时候我就害怕了,却没受住你激将……你害死我了!!”
说话间,时兮墨猛然侧过身,拼命向嫡母苏氏叩着头,边叩边放声大哭,“母亲,我知道错了!求母亲救我一救,我是一时糊涂才会帮卓芳甸去害人的,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苏氏似也非常的心酸,一把搂了她入怀,哽咽着道:“糊涂的孩儿啊!你……你怎么能下了那么个手?你也是个小娘子,你不知道容貌对小娘子而言是什么吗?你……你叫我怎么说你?有什么伤心事,你不想与为娘说,咱们家里也不是没有兄弟姐妹可以听你说,你怎么就叫个外人几句安慰的话儿就骗了去?”
苏氏说着泣不成声,放开时兮墨,膝行几步到丹墀下,悲声道,“皇后娘娘,小女因是庶出,自来自卑身世,她又心思单纯,难免为人所利用,这也是臣妾这个做嫡母的没做好,求皇后娘娘念她年幼无知的份上,从轻发落罢!臣妾愿与小女同罪!”
“母亲!”时兮墨跟着膝行到苏氏身边,坚定的道,“这都是女儿不好,连累了母亲!女儿决计不敢要母亲同罪,只求母亲不要因此……不要因此就不喜欢女儿了!”语毕,泪如雨下!
苏氏回身再次一把抱住了她:“我的儿哎,你虽然不是我生的,可打从落地就是我跟前抚养长大,我怎么不拿你当亲生骨肉看待?这本是我没有教好你,如今还要看着你受罚,我……你这叫为娘怎么舍得!”
苏氏和时兮墨你来我往,这一幕母女情深,当真是声情并茂、感人肺腑、催人泪下,四周宫人纷纷动容,连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