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昨儿个娘子乏得很,也可能是累到了,今儿还没缓过来。”
五房的侍妾,按说那侍妾虽然是卓芳涯的人,但卓昭节乃是四房嫡幼女,那花氏跟了卓芳涯好两年,把卓芳涯哄得死去活来,当日在上房里听说也是极乖巧的,才由卓芳涯说话,在五夫人气得抱着女儿回娘家后,沈氏准了她进门,不管这侍妾性情是否良善,但总归是有眼色的,总不会主动找卓昭节的麻烦罢?
就算那花氏不长眼,卓昭节可也不是好欺负的主,看阿杏的神色,卓昭节也不像吃了亏,可见未必是在园子里遇见花氏……那么是累到了吗?赫氏皱了皱眉,昨日是她的生辰宴,倘若卓昭节为这个劳累到了,赫氏不免就要担心自己要被说嘴,实际上她冤枉得很,这庆生宴也不是她想摆的,游氏说是特别给媳妇体面,然而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个女儿个练手的机会。
在赫氏这样长年掌家的媳妇来看,生辰这日在修静庭里歇一歇,收点礼,与夫婿私下和乐一番就心满意足了,特别去曲江设宴,虽然主持的是卓昭节,但赫氏哪里能不帮着她看着点儿?再加上客人前来也要应付……这么一场宴下来,她也觉得累呢。
赫氏心里叹了口气,到底做媳妇的不比做女儿的,只得把委屈咽了,又谢了阿杏,再旁敲侧击的去劝卓昭节今日不必太操心,若是觉得乏,尽早去休憩。
卓昭节却摇头道:“三嫂放心罢,我没什么事的,倒是三嫂,昨儿个劳累了一天,今早又起来听事,才是辛苦。”
赫氏微笑着道:“我是早已习惯了,七娘如今才开始上手,恐怕一时间不惯如此繁忙,须知母亲虽然盼着七娘学有所成,然而终归是最重视七娘的身子的,七娘可不要逞强。”声音一低,“做嫂子的与你说句知心话儿,不拘贵贱,这康健才是最紧要的,不说旁的了,坊间说咱们这些公侯府第都是吃香喝辣,可身子若不好,山珍海味都碰不得,那样生在富贵乡里又有什么意思?”
“嫂子说的是。”卓昭节笑道,“不过我确实不乏呢。”
赫氏仔细看了看她气色,但见面色红润,确实不像没精打采强自支持的模样,这才放了心——虽然给自己庆生的主意是游氏拿的,但若卓昭节为了给自己操持庆生宴累得病倒,那样赫氏也不免要背上不体恤小姑子的名声,因游氏是长辈,她要给媳妇体面,那是她慈爱,而卓昭节为此累病,那是她尊敬嫂子、竭尽全力,总而言之,卓昭节这一病,回头风言风语都要冲着赫氏来,赫氏哪里能不着紧这小姑子的身子?
如今见卓昭节不是因为劳累才神色有异,赫氏也就不多说了,她自己也是从被父母珍爱的小娘子走过来的,这个年纪的小娘子,本来就有许多不切实际的忧虑和欢喜,要一件件的安慰到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也毫无意义——指不定过一会卓昭节自己想开了就高兴了呢?
尤其卓昭节方才与未婚夫见过面,谁知道是不是和宁摇碧拌了嘴?
赫氏遂与卓昭节说起家事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旧案疑云(上)
傍晚的时候,游氏独自回了府,赫氏与卓昭节迎着她,因见杨淳没有跟在游氏身边,行过礼后问起来,游氏道:“他想他母亲,五娘如今也稳了,就让他在家里先住着,等不方便的时候再送过来。”
杨淳本来就该住在杨家,之前因为卓昭琼怀孕又不放心,这才寄到四房来与卓无忧、卓无忌一起做伴的,如今回去也是理所当然,姑嫂两个再问了问卓昭琼,就禀告起了家事。
赫氏只是一带而过,她掌家不是一天两天了,不遇见做不了主的大事,游氏本来已经不要她禀告,如今不过是为了陪卓昭节罢了,游氏主要也是听卓昭节处置的事情,照例边听边指导,赫氏则从旁或圆场或说一说自己的经验教训。
这样到了晚饭前,这一日的教女结束,赫氏告退回修静庭,卓昭节则留下来与父母一同用饭。
饭后,卓芳礼和游氏才有功夫继续问起陈珞珈的事情。
卓昭节先问父亲:“今儿九郎过来,父亲可有问到什么?”
卓芳礼露出一丝无奈,淡淡的道:“他言简意赅得很,只说会设法把那陈珞珈抓出来,等抓到人就知道真假或来龙去脉了。”女儿嫁得好虽然是好事,但亲家门楣高,女婿不怎么把自己这个岳父放在眼里就不太舒服了,但为了女儿又不能不忍,好歹宁摇碧不肯敷衍归不肯敷衍,倒也没有恃着纪阳长公主的宠爱给卓家脸色看。
对比这位世子从前的名声,卓芳礼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修身养性了。
卓昭节早就猜到就那么片刻功夫,卓芳礼就算一句寒暄话都不说,单刀直入,至多也就能把事情经过描述一下,宁摇碧恐怕交代了这么一句就要寻自己了,不然哪里那么快,就诧异的问:“这么说来他没仔细说两年前的事情?”
“这也不奇怪。”卓芳礼虽然对宁摇碧丝毫没有谦谦君子相的做派颇为无奈,但因宁摇碧处处惦记着卓昭节,为人父母的对女婿的要求总是把对自己女儿好放在头一件的,所以无奈归无奈,卓芳礼倒也不怪宁摇碧,此刻就和颜悦色的提点女儿,“两年前因着那女贼你才和他熟悉起来得罢?不然他是雍城侯独子,其父与你们祖父是政敌,向来不和睦的,即使场面上去拜见过你外祖父,又怎么会与你有什么牵连?”
卓昭节有些尴尬,道:“父亲。”
“如今婚都赐了,为父也不是要说你什么。”卓芳礼摇了摇头,道,“提这旧话是要告诉你,不要就此事多去问他。”
卓昭节诧异道:“为什么呀?”
“你这孩子,前儿才夸过你如今知事了,怎么现下又笨了呢?”游氏一皱眉,轻喝道,“当初那女贼,抢了九郎一颗价值连城的酒珠,又掳走了你,在江南造出那样的大案,最后被杀,尸身都不得全,这才全了九郎的颜面,如今却冒了出来她其实没死的消息,可见当年九郎是被她骗了,你说九郎丢得起这个脸吗?”
卓芳礼点头道:“五陵年少混在一起最讲究的就是一个体面,也不只是这班膏粱子弟,有头有脸的人谁不计较这个?何况九郎在长安少年之中一向就是最出风头的几人之一,从小到大都是只闻他占便宜没听说过他吃亏的,区区一个江湖女子,不但抢过他东西还平安脱身,甚至把他与苏史那都骗了过去……这事若是真的,传了出去,即使将那陈珞珈碎尸万段,九郎在同伴之中也是没脸的,所以你不要多问他,这个年纪的小郎君最是好面子,莫叫他因此恼了你。”
卓昭节沉吟了片刻,道:“是这样的吗?”
“你听你父亲的罢。”游氏不以为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