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挑眉:“凭我刚刚被你泼了一身牛奶,还被你咬了一口,却连脾气都没发?”
607号:“。。。。。。”
林远耸耸肩,把面包重新递给他:“吃吧,没下毒。”
607号盯着面包,最终还是接了过来,但没吃,只是攥在手里。
林远也不勉强,站起身:“浴室在那边,热水已经放好了,衣服也准备好了。你可以洗个澡,然后睡一觉。”
607号没动。
以后的日子,两个人朝夕相处起来。607号烦他,却又无法彻底摆脱。林远像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用“无害”的笑容、无赖的举动和无法无天的“武力”,一点点撬开他世界的缝隙。
607号有时会冷嘲热讽,林远就笑眯眯地接下,有时还会刻薄地回敬两句,反而让幼年的607号觉得这人没那么假惺惺。
他时常觉得,这个林远脑子有问题,自己缩在角落看论文,林远就搬个凳子坐他对面,也拿本书看。
607号换位置,他就跟着挪凳子。
挪凳子的声音让幼年实验体烦不胜烦:“再发出动静就滚出去,别打扰别人。”
林远一脸无辜:“这凳子坐着挺舒服,你要不要跟我换?”
“。。。有病。”
“有病怎么了?你监护人有病你应该害怕才对,”林远站起来,把607号按在沙发上,“我今天非要让你笑出来,我是疯子。”
他甚至在607号极度抗拒时,自顾自地念起枯燥的实验守则,念得607号太阳穴突突直跳,只想堵住他的嘴。
“家”和那个巨大的玻璃箱,构成了607号的世界。
实验是“无痛”的。每一次,他会被小心翼翼地送回那个恒温恒湿的透明牢笼。
研究员们如同虔诚的信徒,围在箱外,低声讨论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眼神专注而狂热,确保他们珍贵的“物品”处于完美状态。
最顶级的营养液通过精细的管道注入,精神舒缓剂的气雾弥漫在箱内,一切都为了让他保持健康,迎接下一次消耗。
607号每次在里面,感觉自己像一件被精心保养的展品。
舒适?他毫无感觉。只有被全方位观察、被物化的麻木。玻璃隔绝了声音,只有外面模糊晃动的白色身影。
就是在这样的拉锯中,时间流逝。直到那天,陆临歧刚结束一次强度极高的精神实验,疲惫感深入骨髓。他被送回家,暂时躲过了玻璃箱。
回来以后,他蜷在沙发上,脸色苍白,额头一层薄汗。林远坐在旁边,没递水也没递毛巾,只是盯着他手腕上的“607”标签。
“感觉怎么样?”林远问,声音没什么起伏。
607号闭着眼,懒得回答。感觉?被抽干的感觉。在那里,被消耗是常态。
林远突然伸出手指,不是安慰,而是撕开那个“607”的标签。他的指腹带着薄茧,捏得陆临歧皮肤有些疼。
“干什么。”607号睁开眼,声音虚弱而冷淡。
林远停下手。他看着607号空洞又无奈的眼睛,扯了下嘴角:
“607,不好听。”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笔,拿起他细白的手腕,在内侧写下:
“从此以后,你就叫这个——”
607号皱眉,没兴趣。
还有,他怎么不在自己手上写,笔尖戳的皮肉怪疼的。
“‘临歧’,”林远重复着,“听着像‘零七’,糊弄上面那些人够了。”他声音压低,带着点嘲讽,随即认真起来:“但‘临歧’的意思是,‘站在岔路口’。”
他直视着陆临歧:
“人这辈子会碰到很多岔路。左?右?进?退?顺?反?选哪条,结局可能天差地别,”林远的语气很沉,“这名字是提醒你,无论在哪,你有选择。。。”
有选择?陆临歧看着自己手臂上龙飞凤舞的字迹,抬头盯着林远,第一次在这男人脸上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一种清醒,甚至……反抗的暗示。
“陆临歧,”林远清晰地念出这三个字,“记住。这是你的名字,不是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