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道之大,让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茶水溅得到处都是。
他依旧保持着翘着脚的慵懒姿势,但脸上的表情已经瞬间结冰,眼神锐利得吓人。
“他妈的!”他厉声骂道,声音如同炸雷:“现在知道行不通了?现在知道是死路一条了?刚才他妈的老子没来的时候,你们吃屎去了吗?!!”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在那些刚刚出声的工人代表脸上:“刚才是哪些人?!吼着!闹着!叫着!要跟玻璃厂共存亡的?!要保护设备就像保护自己爹妈一样的?!说设备是命根子的?!说我们是资本家的?!!”
他每问一句,声音就提高一分,压迫感就强一分,问得那些工人代表面红耳赤,羞愧地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现在机会来了!”明朗猛地一挥手,指向窗外:“设备给你们留一半!你们热爱的厂长书记也给你们留着!现在就可以去!抱着你们的机器,跟着你们的厂长,过去啊!去‘共创辉煌’啊!”
他的嘲讽达到了顶点,语气变得极其刻薄:“反正你们的媳妇儿不用吃饭,不用花钱,喝点西北风就能活着!反正你们的娃上学不要钱,穿衣服不花钱,喝点西北风就能长大!多好!多么有理想!有情怀!去啊!怎么现在都他妈怂了?!哑巴了?!”
“噗嗤……”
他这边骂得凶狠,另一边,实在没忍住的季方语第一个笑出了声,她赶紧用手捂住嘴,但肩膀还在不停地抖动。
紧接着,高艺文也低下头,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弯起。
钱胖子更是憋得满脸通红,发出“库库库”的怪异声音,显然是强忍着不敢放声大笑。
这压抑不住的笑声,像是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扇在所有刚刚还在“义愤填膺”的工人代表和厂领导脸上,尤其是赵志刚和李建华,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们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羞愤欲绝,头都快埋到裤裆里了。
明朗的骂声和同伴压抑的笑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将刚才那虚假的“悲情”和“义愤”撕得粉碎,露出了底下冰冷而现实的生存逻辑。
是啊,情怀不能当饭吃,热爱不能交学费。
保护设备的前提,是工厂能活下去,大家能有饭吃。
当活下去都成问题的时候,所有的口号都显得那么苍白和可笑。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无尽的尴尬、羞愧和冰冷的现实。
明朗冷冷地看着他们,看着那些终于被骂醒、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面孔。
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打碎了所有的幻想和侥幸,才能开始真正的建设。
他慢慢地,把脚从桌子上放了下来,坐直了身体。
脸上的慵懒和嘲讽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严肃。
“既然第一条路,是给老工人的活路。第二条死路,你们又没人敢选。”他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力量:“那么,现在,我来告诉你们,第三条路,也是唯一一条,能让江州玻璃器皿厂真正活下去,让你们大多数人还能有口饭吃、甚至能吃上好饭的路。”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再次聚焦到他身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专注和期盼。
风暴之后的真正蓝图,终于要缓缓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