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拭雪坐在后座上,远处地平线上刚刚破晓,天光下旷野一望无际,透过车窗斜斜洒在他的面容,皮肤白到透明,让人几乎能看清其下的骨骼。
他阖着眼抱臂靠在后座上,眉眼间是一夜未眠,和车辆颠簸劳顿中,不可避免流露出来的疲累倦意,闻言连眼皮都懒得掀。
郗泊简脸上笑容有一瞬间凝固,靠近他:“我说,好歹是费了这么大劲儿把你折腾出来,不用现在就对我这么冷淡吧?”
他们此刻的距离,如果放在外人视角来看的话,是非常近且暧昧的,郗泊简手肘支在应拭雪那边的靠背上,另一只手横过他的身体,搭在车窗边,连彼此呼吸声都要能听见。
应拭雪这时才厌恶地抬了抬眼:“滚。”
下一秒搭在车窗边的手猝地变掌为爪,直直掐着应拭雪的喉咙把他死死抵在了靠背上!
郗泊简手背上青筋暴起,冰冷从阴俊眼角眉梢中露出,嘴角扯出个讽意的弧度,还未等他开口,手背上突然一凉又一热,——鲜血喷涌而出。
他条件反射性收手,应拭雪捂着刚刚被掐过的脖子呛咳着,苍白面容显出不正常的红晕,右手双指间夹着的,赫然是一个纽扣中弹出的锋利短刃刀片。
此刻上面已然沾了血,没流干的血水顺着锋刃滴滴答答滑落,在他纯白色衬衣中,开出惊心动魄的深红血花。
两分钟后。
郗泊简腿上放着车上紧急医疗箱,给手上伤口消了毒后,正要拿绷带一圈圈缠。
应拭雪那一下划的非常深,完全是照着他的动脉血管来的,若不是他及时收手,可能此刻已经不只是自己能止血处理的了。
他压着那伤口,疼的五官都有些微扭曲,嘴里依旧没把门:“我说,你随身带刀这件事,宋明礼知道么?”
应拭雪不回答,眉间犹如万古冰霜雕刻而成。
郗泊简嘲讽地看他:“他娇娇弱弱连吹个风都担心会病倒的娇花,面若好女其实心黑手狠。。。”
“如果你这张嘴再这样,”应拭雪开口,手中刀刃寒芒一闪而过,音色语调淡淡:“我不介意让你再也说不了话。”
郗泊简这时才适时住嘴,阴阴看了他一会儿,退回去养神。
车辆安静行驶在柏油沥青道路上,终于在上午八点三十,正式踏进了亥州、连城的地界。
司机将车停在市中心某个低调的角落,郗泊简手背上的血已经止住了,面容恢复了一开始冷俊阴沉的模样。
应拭雪伸手去拉车门,没有拉动。
他冷冷回头,郗泊简无辜地耸了耸肩:“阿黑,开门。”
锁芯脱离卡槽,郗泊简懒懒地换了个姿势:“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忘了我们的合作。”
应拭雪已然下了车门,不远处马路上正是车流最高峰人流熙攘,喧嚣鼎沸仿若另一个人间。
上午刺眼白光中应拭雪身形边缘都已微微虚化,他的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仿佛永远冷酷坚忍。
听到后只是高高睨了他一眼,关上车门转身离开。
郗泊简坐在车内,等着人削瘦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极处,突然砰的一拳,重重打上了车窗玻璃。
前排司机眼神惊骇,没有愈合的伤口血流迅速洇透绷带,郗泊简浑然不觉般喘着粗气,眼底因怒意而通红。
刚刚俯身出车门的时候,应拭雪不可避免地低了下头,露出一截不见天日的后颈皮肤
——那上面赫然是一个深红吻痕。
刺眼的、挑衅的、耀武扬威的,在不能被察觉到的颈后,留下的带有极度占有意味的不能消除的痕迹,昭示自己与这具身体的主人,到底有多么隐秘亲密、旁人无法插足的关系。
隔着无尽虚空,他仿佛都能看到宋明礼如何拉过那美人,肆意亲吻抚摸后,轻蔑地睥睨着所有窥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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