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那琴箫合奏才停下,待回过神来,江岸已是沸腾一片,皆涌向那大的画舫,唯寒爷蹙眉:“萱姑娘虽然造诣极高,若是吹毛求疵,与那吹箫之人相比,还是差了些。”
倒是惹得赫连瑜淡淡扫他一眼。
却有老者唏嘘:“当年有幸听得一曲,不想有生之年,竟还能听得一次,只可惜箫还是那箫,此琴虽像,终究不是那个。”说完只是摇头。
上官漫本在一侧凝听,听那老者言语,心里竟也觉惆怅。
往往天公不作美,好景不长,错过一刹,再回首已物是人非。
楼船里涌出一行人来,为首的一个皂黄常服的男子,眉目俊朗,温和含笑,在船头遥遥拱手:“姑娘深谙琴艺,我家主子甚是欣赏,冒昧请姑娘一见。”
寒爷不识得他,上官漫等却是倏地一惊,此人不是旁人,不正是七皇子,他口口声声称主人,皇子本就是万人之上,能让他口称主人的,莫不是……上官漫面色一白,转眸看向昭阳,她脸上亦是真红阵白,眼中隐隐泪光凝动,极轻叫了一声:“父皇……”
那人手握乾坤,只要想要,什么是他得不到的,这萱姑娘已然成了那人囊中之物,刚才琴箫的缠绵反侧,现在想来却是讽刺,上官漫心中只是冷。
母亲你看,你那一直等待期盼的夫君,已经不惑之年,却在这里与人箫琴相合,抢夺亲生儿子的心仪之人。
那萱姑娘画舫之上似有丫鬟出来,委婉推辞,七皇子何等手段,执意相见一个小小丫鬟哪里挡得住,无奈只得进了画舫请萱姑娘出来,楼船缓缓起行,朝那画舫靠去……上官漫不愿再看下去,只称累了,赫连瑜深深瞧她,她心头纷乱只顾低头,他终究一叹。昭阳也再无心思看那萱姑娘长的如何,两人便一同回了宫。
第二日宫里便传来消息,封萱姑娘为柔妃,一进宫便位居四妃,仅次谢贵妃,当真史无前例,又听闻赫连瑜一大早前去请求赐婚,因萱姑娘歇在乾坤殿,任他在殿外立了一早,皇帝竟未召见,众人大哗。因册封所需,何皇后命人查其祖藉,一无所获,婉转与皇帝提了其身份不明,皇帝竟斥何皇后“妒心可憎”,在凤栖宫拂袖而去,更是令众人目瞪口呆。
帝后一直伉俪情深,更不曾给过何皇后脸色,皇帝如此,让众人赫然看清这柔妃在皇帝心中分量,何皇后余威犹在,其势利已不是朝夕间便可拔得,谢皇后亦不可小觑,如今又多了一个柔妃,后宫妃嫔一时人心惶惶。
上官漫怕顾充媛多想,稍稍试探了几句,并不见戚色,这才放下心来。
太子与那柔妃的事情早已众人皆知,更曾经传为佳话,众人又把目光望向太子府,听闻太子闭门不出,亦无任何表示。
棋社开放期间,积下不少银两,均存放在寒爷名下的钱庄,几人暗地筹备,正值用钱之际,便想提些银两,变换成钱票,本来只需寒爷一句话,并不是什么难事,自昨日相见,她越觉不如不见,便亲自去了钱庄。
交了秘匙,掌柜只抬眼瞧她一眼,笑道:“公子一时要这么大的数目,小的还需进去周转。请公子稍等。”转身进了内室。
那秘匙是寒爷亲自交与她,自与别人的不同,因此那掌柜一见之下,不敢拿主意,只让上官漫在大堂里稍作歇息,偷偷报了上去。
林平前来报信,便听道之在里面道:“传闻赫连瑜与昭阳公主婚事将近,那女子与他颇是亲昵,说不定便是那昭阳公主,顾公子既是她的妹妹,自然也是位帝姬,若当真如此,亡国之仇未报,主子需杀了她以泄众人之恨。”
只闻寒爷陡然一声:“够了!”便是挥盏之声,随后一阵静默,道之黑着脸退出房来,林平纳闷不解,那顾公子明明是个男子,怎就成了“妹妹”。本想问一声,瞧见道之的脸色,忙噤声。
忽闻寒爷疲倦的一声:“是林平么?”
他忙答:“是。”
“我倦了,有什么事隔日再说吧。”
林平捧着秘匙,在门外踌躇不定,廊下雕廊画栋上悬着一只鸟笼,也不知什么鸟,叫的人心里烦,林平抓耳挠腮,总觉此事对寒爷来说定是极重要的,干涩开口:“寒爷,是顾公子拿了秘匙到钱庄去银两,数目极大,属下不敢私自允她,前来禀报寒爷。”
门内顿了一顿,许久才道:“进来吧。”
上官漫等了许久不见人来,大约已经猜到,因此林平前来请她时并不惊诧。一路峰回路转的曲廊幽庭便是寒爷的书房,林平通禀后径自退去。
室内光线晦暗,几缕日光投到绡白窗上,地面斑驳的暗影,逆光中之间一人影盘膝倚坐于矮榻之上,执杯自饮,窗前清凉的光线映着他半张脸,俊美儒雅的脸却流露不曾见过的清冷孤傲,榻下是烧的火红的炭盆,火星四溅,零星几个火星溅到袍角,他却似眼中只有酒,只有杯。
这样的寒爷,让上官漫想起深藏于黑暗中的兽,带着几丝危险气息。
不禁立在门口,动也未动,寒爷突道:“关门。”她心里竟莫名泛起一丝紧张惧意,并不迟疑,轻轻关好门,室内顿又暗下来,她步子极轻,走路无声,才突然发现四下里家具摆设均是前朝遗风,心里泛起难言的别扭,忍不住捏了捏袖子。
寒爷缓缓抬眸扫她一眼,往对面扬了扬下巴:“坐。”
她无声落座,矮榻上摆放一张梨花木矮茶几,热水煮酒,汩汩翻滚沸腾,酒香四溢,热气氤氲生雾,隔着水雾看过去,只觉寒爷眉目模糊成了一团,让人辨不清情绪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