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换乘各种交通工具,钟山花了五天,终于走回了梦开始的地方。
烈日的午后,气流升腾仿若幻境,站在村口的钟山望着周遭的一切。
农村的模样丝毫没有变化,生产队还没有包产到户,改革的春风也未吹到这里。
刚进了村口,钟山就被一大群熟悉的面孔围住了。
这些十里八乡的野小子、野丫头们,就是母亲当初教过的学生。
如今正值暑假,孩子们的脸蛋儿都晒得黑灿灿的。
原来他们还可以在乡村小学里识几个字,如今母亲去世,想来只能另寻别处。
钟山冲他们笑笑,蹲下身子,从包里掏出一大堆糖来,五颜六色的糖纸顿时把这群野孩子吓得说不出话。
这年头别说奶糖,水果硬糖在村里那都是稀罕物,孩子们哪见过这阵仗,一个个默默吞咽着口水,胆子大的干脆凑近了闻闻味道,只是大都把小手在裤子上搓来搓去,谁也不敢伸手拿。
钟山干脆说,“这样,你们排队,一人一块,要是有剩下的,再分一遍,怎么样?”
孩子们欢叫起来,立刻摆出了一字长蛇阵。
每人分了两三块糖,这些孩子大都不舍得吃,一个个小心翼翼地揣到裤兜里,或者干脆紧紧攥着。
一个大点的张口问,“山哥,你去哪?”
“去找书记。”
“我来带路!”
孩子们瞬间叽叽喳喳响应起来,一个个化身“带路党”,簇拥着钟山一路来到了生产队。
可怜老书记本来中午打个盹儿,谁成想进来一群黑旋风,把他弄得浑身难受,正要开口骂,却发现孩子旁边还站着一个高个子。
“钟山?”
他擦擦眼,“你怎么回来了?”
钟山抬手给老书记送上两包中华,这才说明来意。
一辈子没受过“贿赂”的老书记看着香烟,手有点抖,语气却是好了很多。
“好家伙,你小子去燕京发达啦!噫!话剧团!恁厉害?抽得起这?”
不过打趣归打趣,老书记办事儿却也不含糊,连忙叫了人来写材料。
有燕京带来的文件指导,钟山很快凑齐了生产队的材料。
饶是如此,一切办完也已经快六点钟了。
老书记掐了烟,拉着钟山回家吃饭,还叫来了村里的几个人相熟的人作陪,钟山一看,都是当初母亲下葬时过来帮过忙的。
他从背包里掏出两瓶红星二锅头,拧开盖子,浓烈的酒香把桌上的汉子们馋得不行。
一晚上,钟山挨个敬酒感谢,大家都喝了个尽兴。
等到天上彻底没了光亮,酒也喝好了。
散场时,老书记忽然拽住钟山,“对了,年时你走的急,恁娘还有好些东西,你去挑挑吧,要是不要了,我找人处理。”
钟山当初跟母亲住在村里南边的荒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