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周晨惊异又带着一点儿心痛的目光,顾老是真的有些心头震动。他抿抿嘴,给周晨一个鼓励的微笑。
这个笑容是那么淡定,那么慈祥,就仿佛老人注视着孩子的殷殷目光,让周晨禁不住心中滑过一道酸涩。
心情的波动干扰了灵力的控制,老人一声闷哼,猛地把周晨惊醒。她连忙收敛情绪,净空心境。把一切杂思乱想丢出脑外,敛心静气地全力驱动着灵力,引导着老人体内的灵力归经顺行。
带动灵力在老人的躯干上身运转的过程还算顺畅,但周晨的灵力带动着老人体内自身的灵力注入下肢双腿时,却遇到了一股很强烈的阻碍。
虽然老人的双腿仍在,但周晨的感觉之下,却仿佛已经没了生命一般,经脉完全瘀阻闭塞,血脉也不再通畅。周晨不敢伐哒太过,将灵力一分为二,逐渐地温煦滋润着。就像干涸已经板结的土壤,大水冲刷,只能湿了表面,却无法滋润泥土内部。必须细雨慢慢滋润,方能将干涸板结的土壤一点点浸湿润透。
在周晨的手扶上老人的手腕时,她为了防备其他人、物的干扰,就在两人周围加了一层结界。
小星抱着一只大苹果从房中跑了出来,一眼没有看到周晨和爷爷,立刻惊呼道:“爷爷呢?周姐姐呢?奶奶,爷爷和周姐姐都不见了!”
顾老太心中一惊,随即脸上涌上一抹似喜似忧的表情。
自从她把周晨带回来,老头儿的表现就有些不同。往常老头儿是对自己好,对于自己重视的人或事都会格外高看一眼,但还从未做到向对周晨这种地步。别的不说,单单后院的正房,就连她和小星从来不允许进入,几十年的时间,却单独让周晨一个人进去,甚至,还让周晨在其中任选几块石头……
这些不同,老太看在眼中,让她又是忧虑又是担忧。自从四十多年前她跟了老头儿,除了赌石之外,老头儿似乎还有一些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是她一直不知道的。当年,老头儿就会像现在这样,莫名地消失,之后又无端地出现,直到老头儿在外边废了双腿被人送回来。
对于这种时隔几十年再次发生的事,老太不知是好是坏,但她却总是觉得有那么一点儿隐隐的企盼。
这么多年,老头儿表面看似平静,但有时的一抹眼神,有时的一声轻叹,却告诉她,他的内心深处,有那么一丝不甘,还有那么一丝沉郁,积在那里。让她忧心焦虑,却又无可奈何。
她默默地跑出来,把小星拉回房中,好言安抚了半天,才把惊惶担心的小星安抚住,然后,就默默地看着边吃水果边玩耍的小星,等待着。
细雨浸润干涸的泥土,是对泥土有利,但多年干结的泥土被细雨浸润的过程,却异常痛苦。
这种情况,普通人蹲坐时间久了,导致血行不畅而麻痹之后再次恢复时,就能感受到些许,那种若酸若麻若痛的感觉,真的比砸一拳挨一刀都更加难捱。那还仅仅只是暂时的血脉瘀阻,长达十年几十年的瘀阻,老人的下肢几乎已经没有了感觉。此时周晨要做的却是一点点重新唤醒整个下肢的感觉,重新打通老人下肢的血脉经络,可想而知,此时老人的痛苦程度比暂时的麻痹严重了又何止几倍几十倍!
那种似虫蚁钻咬骨髓的痛楚,麻、痛、痒……种种苦楚纠集在一起,让人无法言明无法抵御。
顾老的双手紧紧地握着轮椅的扶手,长长地手指关节,个个突出,泛着惨淡的白。他的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勉强抑制着痛楚折磨下的痛呼申吟。
良久,周晨的灵力才感到终于浸透了那长年瘀阻不通的经脉,灵力能够成丝状渗入进老人双腿的经脉了。周晨猛地一提灵力,老人咬着牙闷哼一声,瘀阻多年的经络终于再次被打通。
周晨灵力不减,如洪涛如巨流,荡涤冲刷着多年干涸阻塞的河床,将沉寂多年的淤泥杂物统统冲抵干净。
又过了许久,周晨终于慢慢将自己的灵力收了回来。这么长时间的驱动灵力,她也有一点儿疲惫。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她取出那个翡翠葫芦,从葫芦中倒出一杯灵泉水,送到顾老的嘴边:“老先生,您喝口水。”
顾老的脸色仍旧有些苍白,却比一贯的淡定似乎多了一抹活泼的生气。
欣喜地感受着身体的变化,老人激动地有些情难自以,双手微微颤抖着接过周晨递过来的泉水,轻轻地抿了一口。
嘴唇内部早已经被他咬破,泉水入口,微微的血腥味儿弥散过后,嘴唇的伤口,竟然瞬间没有了痛楚,随即,老人用舌尖试探,竟然已经没有了伤口。
顾老惊讶地抬眼看向周晨,就见她正微笑着看过来,淡然道:“这种水对身体恢复很好,也能促进伤口愈合。您老每日喝一点儿,对您的身体恢复有好处的。”
顾老心中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努力地点了点头,捧着杯子,将里边的水一饮而尽。就在低头喝水的当儿,两滴老泪溅落。
顾老先生喝完水,只消片刻,就感到肚子有些不舒服,脸色也微微的变了,却仍旧咬牙道:“周丫头,麻烦你叫老太婆一声……”
“呵呵,老先生,您为什么不自己站起来试试?”周晨已经用灵力帮顾老将损毁瘀阻的下肢经脉打通,连萎缩的肌肉肌腱都用灵力温润滋养了一遍,此后,老先生又喝了一杯灵泉水,别说老先生只是受伤瘫痪,就是粉碎性骨折也该重塑复原了。
顾老先生先是露出了一丝惊愕,随即迅速地调集体内的灵力运转了一下,即刻,他的脸上就露出了孩子般的惊喜表情。
多年无法正常运行的灵力真的可以畅通无阻的在体内运转了。此时,就连他自己也对重新站起来甚至行走升起了很大的希望。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双臂用力地撑着身子,慢慢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