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知道家里出了事儿了,向来活泼爱闹腾的狗崽也不怎么叫了,只温顺的跟在江云苓的脚边。
想起方才若不是因为它在霍文的门口叫的那么厉害,江云苓也不会想到马上跑到霍文的房里去看。
于是,江云苓轻轻的弯了弯眼睛,用手轻轻揉了揉狗崽毛茸茸的脑袋,夸道:“做得好,金点儿。晚上给你加个骨头吃!”
狗崽听不懂人话,只张嘴轻轻咬了下江云苓的手指,又舔了两下,喉咙里细细的“嘤呜”了两声。
大炕没一会便把屋里烘的暖暖的,江云苓让霍青先给霍文换一身衣裳,不然湿的衣裳穿在身上也会着凉,自己则去灶房给霍文熬药。
霍青点了点头,把药给了江云苓,从箱里拿了套衣裳出来准备给霍文换上,江云苓接了药来到灶房。
这次用的新药是两天前才换的,药方江云苓没再看,这两天的药也一直是霍青或霍文自己煎的。
江云苓拿出煎药的小药炉,拆开油纸包,把配好的药材一样一样的拿出来,可慢慢的,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次开的新药里竟然还有参片。
寻常人不懂医术,只道人参,灵芝,鹿茸这些都是极好的药材,一点点就能救命。既是能救命的东西,价钱自然高。
然而他们不明白的是,即便是用来救命的东西,用起来也是要分情况和病情的。
像是人参这样的药,一般用来补气固本,对于久病失血,脉象衰微的人,在危急时候确实是能吊命的。
可如今霍文仅是一场寻常的风寒,即便他的身体比常人弱一些,也远远不到需要用人参的地步。
难怪仅仅是一帖药就这么贵,参片除了让药价变高,对霍文的风寒并没有什么助益。
再想到这次的药是出自纪文山之手,江云苓心头一跳,直觉不对,连忙把药材包里其余的药材全倒在手心里仔细检查。
这一看更是变了脸色。
这里头除了参片之外,竟然还有藜芦。
这完全是两种药性相冲的药!
藜芦一般根本不会被用在治咳嗽上,唯有风热痰多,需要涌吐风痰时才会用上,更多的时候,藜芦是用来杀虫疗藓的。
且藜芦本身就有毒,和人参一起更加会增强里头的毒性,消解药性。
难怪霍文这两天常说觉得胸闷恶心,原本还以为是得了风寒没有胃口,谁知今天更是直接引发了心悸,差点昏厥。
想起霍文吃这药已经吃了两天,江云苓手脚阵阵发凉,连忙把手上的药倒了,立即回屋去找霍青。
——
里屋。
霍青听完江云苓的话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又是一惊,“嚯”的一声站了起来:“苓哥儿,你说的话是真的?”
“是真的!”江云苓这会急起来也顾不上什么别的了,生怕霍青不相信他,直接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恳切道:“霍大哥,你信我!”
“我家从前就是开医馆的,我虽不是大夫,但在家时也常帮着爹打理药材,不会认错的!”
江云苓会辨药材这事儿霍青是知道的,先前他在山上采挖的那些草药转眼就卖了一两百文,叫他知道小哥儿确实有这样的本事。
在得知弟弟极有可能是因为吃了错的药才引发了这么多病症,霍青那一瞬间既惊且怒,冷沉的脸上怒意压不住的上涌,但这会并不是发作的时候。
这药霍文已经吃了两天,江云苓说藜芦有毒,他却不知这毒究竟有多厉害,对霍文的身体有多大的伤害,且一旦发现霍文这次的药有问题,就忍不住去想他以前的药会不会都出了错。
孙大夫离开白柳县已经三月有余,这当中,霍文吃的药都是在宝济堂抓的,万一真的有问题……
想到这儿,霍青一阵心惊。
他强迫自己稳住心神,当机立断,握了江云苓的手道:“苓哥儿,你看着小文,我去趟大伯家借驴车,咱们这就到城里去!你上回卖药的那医舍在哪里还记得吗?大夫可还可靠?我们再带小文去看一次!”
闻言,江云苓连忙点了点头。
霍青回屋拿了钱钱,去大伯家借驴车。一听家里出了这种事儿,一家子也都吓了一跳。
霍启连忙换了身衣裳,说跟他们一起去,临走时李氏还给装了五两银子,让霍青先带在身上备着,万一钱不够用。
家里,江云苓也把所有的厚袄子都翻了出来,把霍文里三层外三层包的严严实实的,还抱了一床厚棉被,给霍文路上裹着。
霍文这会本就虚弱,路上绝不能再冻着。
霍启在前头赶着驴子,霍青,霍文和江云苓坐在后头的板车上,一家人急匆匆的往城里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