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蓉终于止住哭声,我轻轻拍着她的背,试图模仿母亲曾经的动作。
只是我的目光依然四处逡巡,妄想寻到祂的影踪。
最后我在床角找到了祂,小小的黑影浓墨似的黑,抱着胳膊缩成一团。
关兰曾说过,这是一个害怕防备,寻求自我保护的动作。
祂在害怕什么?
心上密密麻麻地泛着疼,我没有停下给奚蓉拍背的动作,却也会想起那些眼睫都晕着湿气的片段。
祂拍着我的背轻哄,一声声唤着我的名字,也一遍遍地同我说爱。
因为爱所以深刻,几乎要将我的每一寸皮肤都烙上祂的气息,打上祂的标记。
即便是无人可知的深处,祂依然这样霸道。
那现在呢?祂在怕什么?
我用余光瞧祂,也用心去寻记忆里那些草叶的来历。
毫无疑问,那些草叶和泥土来自奚蓉的花园,但花园有专供人行走的石板小径,根本沾不上半点泥土。
我为什么会走进花圃?
总不能是偷菜吧?
奚蓉家的花园除了一小片勿忘我,就只剩下一堆蔬菜。
她非得效仿古人亲自躬耕亲近自然,一年四季都要自己种点菜。
鞋底的泥土也不像菜地的黑土,不是她花大价钱买来种菜的那批土,偏棕。
我记得奚蓉靠厨房餐厅的那片花圃,那附近的土壤就是这个颜色。
但是那个花圃里的花种得很密,不可能有下脚的地方,唯一例外的,是靠窗有一小圈空白。
“蓉蓉,你种的那些勿忘我怎么不开花?”
其实我记得漫天飞花被风卷入,最后成了我手上的花束,美好得像是幻梦。
醒来后那束花不见了,花园的花也不见了,更像梦了。
奚蓉没想到我会问这个,她拿纸巾刚刚擤完鼻涕,抬头用那双桃子眼疑惑地看我。
“啊?露露怎么嗝,忽然问这个。”
她这个样子,真是可怜又好笑。
不过我没有这么不仗义,不至于这时候笑出声,而是叹了口气,问她要手机。
“没什么,问了个蠢事,你习惯就好了。对了,我手机是不是在你那边?”
她毫不意外地点头,“噢,你手机在”
奚蓉开始掏她的西装裤兜,原本笔挺利落的裤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皱巴了。
她要是这会儿走出去,不像事业有成的总裁,反像是业绩不佳失意烦恼的销售。
我看了眼褶皱位置,恰好是手臂垂落手指侧放的地方,猜她大概是等的时候焦急,把自己的裤子给抓皱了。
她把手机还给我,状似不经意地问我。
“喏,给你,怎么才醒了就着急拿?”
我看出她的试探,毕竟除了她和关兰,我没有其她需要联系的人了。
我低头点好东西,对她展示我的手机屏幕。
“给桃子消肿的。”
几包冰块,一次性毛巾,一杯咖啡,冰袋其实更好用,但现在来不及冻了。
奚蓉又气又感动,脸纠结成一团,憋半天才说:“辛露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冲她眨眼睛,希望这样可以显得自己很无辜。
奚蓉一向是吃这套的,因为她知道我要耍赖了,这时候说什么都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