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忠义铁尺抽在青砖,迸出的火星照亮英国公嫡孙的窘态,少年公爷银甲斜披,护心镜卡在裆部,活像顶着个铜尿壶。
左军营昨夜才挨了打的瘸腿张老五更绝,他把箭囊当裤腰带系,跑动间箭矢噼里啪啦掉成扇形,此刻左军营的队列一旁散落了一地的箭矢。
陈延庆独眼充血,拎着两个倒穿铁靴的东宫卫老兵撞进队列:“你俩当契金蛮子会等你系靴?”
一边说话一边用玄铁护腕猛击兵卒太阳穴,竟把头盔捶进半寸。
韩知俊领的前军营还算齐整,偏有个愣头青把刀鞘插进裤裆,跑起来活像长了铁尾巴。
最能搞的是李昭领的中军营,居然能有三个士兵裹着同条葛被冲出来,活像连体麦穗。
石忠义气极反笑,持鞭凌空抽碎晨雾:“好个兄弟情深!
给老子绑成串跑!”
汴京东郊官道凝着白霜,三千铁甲踏碎残月倒影。
柳承安领跑在前,蟒袍下摆卷成麻花状塞在腰间。
王铁柱紧随其后,草鞋绑腿间渗出的血珠在青石板上印出梅痕。
“陆。。。陆明轩。。。卒。。。于今日”
勋贵公子银甲散乱,镶金护腰滑到胯间,跟在他后面气喘吁吁的李昭说道:“大。。。大哥。。。咱们还是。。。还是省点力气吧。”
太子突然折返,拽着他往前拖:“别丢了你们英国公府的脸面。”
韩知俊肩扛两副铁甲狂奔,陈延庆更绝,这独眼龙一边跑一边背《东宫卫条纪》,还能腾出手把已经瘫软的李昭夹在腋下拖着小伯爷跑。
辰时初刻,汗味冲天的队伍撞开西华门。
卖早炊饼的摊贩吓得扁担脱手,刚开门的绸缎庄掌柜直接泼出整盆洗脸水:“哪个营的逃兵。。。”
话噎在喉头,因为正好瞧见独眼陈延庆那杀气满满的眼神。
柳承安跑上前对着陈延庆就是一脚:“对百姓和善一点,收起你那副兵痞子的模样来。”
“再加三圈!”
太子突然转向汴河石桥。
韩知俊闻言大笑,扛起瘫成烂泥的陆明轩:“小崽子!
让你见识下我们宣武急行军的铁脚板!”
陈延庆更疯,竟把《东宫卫条纪》的书页顶在头上当旗指挥。
归营时灶台刚熄火,柳承安抄起锅铲敲响铁釜:“掉队的喝稀汤!
前百名赏肉臊!”
一众东宫卫新兵大多都是趴在粥桶边干呕,哪怕是宣武军出身的和东宫卫老兵也没好到哪里去,却见太子端着昨日的豁口碗蹲到陆明轩的身旁:“知道为何绕城?”
陆明轩摇头,因为他此刻已经没了力气说话。
“那是因为孤要让汴京几十万双眼睛都看着”
柳承安将最后块肉臊拨进他碗里,“本宫的东宫卫的腰杆比城门楼子还直!”
远处王铁柱正教韩知俊的前军营绑草鞋,韩世忠的刀鞘插着三个空碗。
陈延庆独眼眯成缝,把偷藏的肉干塞给装晕的李昭:“小子演技忒差!
你骗得过太子骗不过老子的独眼,老子当年装死骗过契金斥候时你还在伯爷府里玩泥巴呢。”
李昭有气无力地回嘴道:“我爹那会儿还不是伯爷。”
日上三竿,汴京城头飘满议论皇城军的闲话,唯有茶博士说得最响:“好家伙!
太子爷带着铁甲兵踩塌西郊三亩麦田,英国公府的老公爷给农户赔了十头猪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