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支持一个皇子,杀了另外一个皇子,便将这大虞局势落定。
“别的地方,不安全?”皇帝问。
“回陛下,整个凉州除了朔风以外,世家大族根基太深。而他们的立场,左右摇摆。”宋时安道,“朔风已然没有了世家,有的只是精兵强将。将士们,只求军功,不论立场。”
“放肆!”陈宝当即便呵斥道,“大虞的兵卒,都是陛下的。他们的立场,只有忠于陛下。”
“是的,大虞的兵情理之中都属于陛下!”宋时安道。
“狂生,还不住口!”陈宝被整红了,“陛下念你有些忠心,又太年轻,固不加以责难,何故得寸进尺?”
连大虞的兵情理之中属于陛下这话都说出来了。
就好像是,国家都是皇帝的。
他来一句:对,国家理论上都是皇帝的。
什么意思?实际上不是呗。
九族不要了!
“继续说。”然而皇帝却相当冷静,没有一丝的愤怒。
“凉州陷落了,凉州人依旧是凉州人。”宋时安道,“所以,在朔风之前,我虞一仗都不能输。”
打仗之前,那些宗贼可是亲自给赵湘送粮送钱的良民。
可一旦输了,立马阻断交通,封锁乌垒,等待大齐圣君天威降临。
是虞人,是虞臣。
但,是灵活的虞臣。
“倘若我们打齐国,他们的边境,就能输不止一仗吗?”皇帝反问。
“也不能多输。”宋时安道,“可不会像我们这般,一泻千里。”
陈宝傻眼了,这个人竟然敢说齐国好大虞差。
哪怕只是谈论某个方面,也太过于激进了吧!
“你的意思是,齐人刚强,虞人软弱?”皇帝又问。
“陛下,哪里的人都是一样的。哪里的人心,都是脆弱的。”宋时安十分坚定的说道,“可是虞人图安逸,安逸才是毒药。”
“说。”
“近些年来,也就这十几年吧。”宋时安演都不演了,严肃道,“陛下逐渐不再主动征伐,转而文治,着重于科考。我们北凉的人,仗着有潼门关这样一座边境雄关,有武威这样一座北国坚城,做着区区齐贼胆敢南下的大国美梦。可那样一座关隘,一夜便下。而拒北第一城里,竟只有半年粮草。赵湘只是输了一仗,整个凉州的民心便一边倒向姬渊。”
太敏感了,这个话题太敏感了。
陈宝冷汗都落下来了。
“为什么潼门能够轻易策反,为什么武威只有半年粮草,为什么赵湘败后,虞民竟然都不南撤,等着齐国来?”
“边境如此孱弱不堪,那你觉得,朕是不是要下罪己诏?”皇帝反问。
“微臣不敢。”宋时安随口的回应后,继续道,“可如若继续让虞人坐享安逸,仗着我们幅员辽阔,十年丢北凉,二十年丢凉州。而后,钦州有勋贵坐镇,再坚守个二十年。能够保证咱们司州的人,三代安逸,享完现世之乐。如此这般就足够的话,大虞危矣。”
大虞虽然是天下人口最多,最为富庶的国家,可宋时安毫不避讳:现在就是在王朝末期。
这番话,让宫殿内寂静无声。
但宋时安,依旧没有停止他的‘不知死活’,道:“大虞人打赢齐国之后会欣喜,但欣喜的不是赢了姬渊。而是,姬渊下次打过来,得好久之后。”
一番话,将这个国家最大的问题,说得血淋淋。
甚至可以说,贴脸放大。
“你觉得朕让你出使,也是享安逸吗?”
既然他说到这个份上,皇帝也不干净了。所以这位陛下,相当冷静的‘不耻下问’。
“陛下让臣出使,是因为想要短暂稳住北境局势,屯田强国。”宋时安道。
“不,朕没有想要屯田。”皇帝丝毫不走他下的这个台阶,道,“若不是吴王和中山王求情,朕已经决定让你留在燕国了。”
宋时安没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