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汉突然“呜呜”地叫起来,李火旺赶紧解开他嘴里的破布。流浪汉大口喘着气,语无伦次地喊:“黑袍人……他挖眼睛……说要做药引……还说……还说月圆之夜……要开坛……”
李火旺心里咯噔一下,今天是农历十三,再过两天就是月圆之夜。蛇瞳者要开坛做什么?用挖来的眼睛做药引?他突然想起那些被稻草人抓出的血痕,还有蒸笼里的碎骨——难道蛇瞳者在收集活人器官,准备某种邪术?
“他往哪去了?”李火旺抓住流浪汉的肩膀,“快说!黑袍人往哪去了?”
流浪汉被吓得浑身发抖,指着县城西边:“往……往城隍庙去了……他说……那里阴气重……适合养‘药引’……”
城隍庙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钟鸣,不是寺庙的钟声,而是用某种骨头撞击发出的闷响,一声接着一声,敲得人心头发紧。李火旺抬头看向城隍庙的方向,那里的夜空泛起一片诡异的暗红,像是有无数血液在云层里翻滚。
“不好,他要对城隍庙下手!”李火旺背起流浪汉,“莲生,我们走!”
两人刚跑出后巷,就看到街对面站着个穿黑袍的人,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脸,只能看到他手里提着个黑布包,包上渗着暗红色的液体,显然装着什么活物。
黑袍人似乎察觉到了他们,转身就往城隍庙跑。李火旺放下流浪汉,让他去县衙报信,自己则和莲生追了上去。
黑袍人的速度极快,脚不沾地地飘在半空,黑袍下摆扫过地面,留下一串淡青色的脚印,正是替命莲的颜色。李火旺注意到,他的左手总是揣在袖里,袖口偶尔露出截苍白的手腕,上面缠着圈黑线,线里隐约能看到枚蛇形玉佩,和苏掌柜的一模一样。
追到城隍庙门口,黑袍人突然停下,转过身,帽檐下露出半张脸——那是张没有眼睛的脸,眼眶里空荡荡的,只有两个黑洞,黑洞深处闪烁着幽绿的光,像是有蛇在里面盘踞。
“你终于来了,血脉传人。”黑袍人的声音像是无数条蛇在嘶嘶作响,他抬起左手,从袖里拿出个东西——是颗鲜活的眼球,瞳孔还在微微收缩,正是县太爷公子的眼睛!
“你把孩子怎么样了?!”李火旺目眦欲裂,挥刀就冲了过去。
黑袍人却只是轻笑,将眼球扔进嘴里,像嚼果子一样嚼了起来,绿色的汁液顺着嘴角流下:“味道不错……比那些凡夫俗子的眼睛鲜多了……”他突然指向城隍庙的大殿,“你的小友在里面……要不要去看看?”
李火旺心里一紧,莲生刚才明明跟在后面,怎么会不见了?他冲进大殿,只见莲生被绑在城隍爷的神像上,嘴里塞着布,眼睛紧闭,眉头痛苦地皱着,后颈的替命莲印记正在发烫,泛着妖异的红光。
神像前的香炉里插着七根香,香灰落在地上,堆成个蛇形,蛇头正对着莲生的心脏位置。香炉边摆着个瓦罐,罐口盖着张黄符,符纸上的朱砂正在慢慢渗进罐里,发出“咕嘟”的声响,像是在煮什么东西。
“他在用莲生炼‘蛇瞳丹’,”莲生突然睁开眼睛,声音带着哭腔,“用我的心头血……和替命莲的怨气……炼成丹药……就能让他长出新的眼睛……”
黑袍人慢悠悠地走进来,手里把玩着枚蛇形玉佩:“莲心血脉,替命莲种,阴阳和合,正好做我的药引。你师父当年毁了我的眼睛,现在用他徒孙的心头血来赔,很公平,不是吗?”
李火旺这才明白,蛇瞳者和师父的恩怨远比他想的更深。师父当年不仅坏了他的好事,还伤了他的眼睛,难怪他对“血脉传人”如此执着——他要的不仅是解开封印,更是要让师父的后人血债血偿。
“你休想!”李火旺挥刀砍向绑着莲生的绳索,绳子却是用黑线和头发编的,刀刃砍上去只留下道白痕。他突然想起祖师爷的信里说过,莲心玉佩能破一切邪绳,赶紧掏出玉佩,按在绳子上。
玉佩的红光刚亮起,黑袍人突然吹出口绿气,绿气落在玉佩上,红光瞬间黯淡下去。“没用的,”黑袍人得意地笑,“我的‘蚀骨瘴’专克你们道家的法器,除非……你用自己的心头血喂它。”
莲生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眼泪从眼角滚落:“别管我!你快走!他要的是你!你不能死!”
黑袍人却突然抓住莲生的头发,将他的头往神像上撞:“吵死了!再叫,我就先挖了你的心!”
“住手!”李火旺咬牙,将短刀抵在自己的胸口,“我给你心头血,放了他!”
黑袍人满意地松开手,舔了舔嘴唇:“这才对嘛……早这么听话,就不用浪费这么多时间了……”
李火旺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正要刺下去,怀里的布娃娃突然动了——那是被救的孩子魂灵附身的布娃娃,此刻它的眼睛里流出金色的泪,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化作道金光,钻进莲生的身体里。
莲生突然发出声清亮的啼哭,后颈的替命莲印记猛地炸开,化作无数道金光,金光里浮现出个模糊的身影,正是莲儿!她伸出手,轻轻按在莲生的眉心,莲生的眼睛突然睁开,瞳孔变成了纯金色,里面倒映着朵盛开的莲花。
“以莲心血为引,破万邪!”莲生的声音变得空灵,像是莲儿在说话。他身上的黑线突然寸寸断裂,整个人悬浮在空中,周身环绕着金色的莲花,莲花瓣上的纹路正是祖师爷的“莲心结界”!
黑袍人脸色剧变,踉跄着后退:“不可能……莲儿的魂魄明明被我炼化了……怎么会……”
“你忘了,”李火旺握紧重新亮起红光的玉佩,一步步逼近,“她的魂魄里有龙气护着,你炼不掉的。”他突然想起县太爷公子的长命锁,锁上的“安”字其实是用龙气写的,难怪莲儿的魂魄能一直徘徊不去——她一直在等机会,等一个能救儿子的机会。
莲生周身的莲花突然朝着黑袍人飞去,花瓣割在他的黑袍上,发出“嘶啦”的响声,黑袍下露出无数道狰狞的伤口,伤口里爬满了细小的蛇,正在疯狂啃噬他的血肉。
“啊——”黑袍人发出痛苦的惨叫,转身想跑,却被莲生用金光缠住了脚。他猛地撕开黑袍,露出里面的身体——那根本不是人的身体,而是无数条蛇缠绕而成的,蛇头聚在脖颈处。
黑袍下的蛇群突然炸开,无数条青鳞小蛇如同喷泉般涌射而出,张开毒牙扑向李火旺。莲生周身的金色莲花瞬间旋转成盾,花瓣边缘泛着锋利的光,将小蛇纷纷斩成两段。落地的蛇尸很快化作腥臭的黑血,在地上聚成一滩,竟慢慢凝成一只巨大的蛇眼,瞳孔里映出城隍庙外仓皇奔逃的人影——是那些被“养尸气”控制的百姓,此刻正漫无目的地冲撞,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
“他在操控这些人当肉盾!”莲生的声音带着喘息,眉心的金色莲花印记开始变淡,显然维持莲心结界消耗了太多力气,“再拖下去,县城里的人都会被他炼成尸傀!”
李火旺突然想起师父破书里夹着的黄纸,上面画着“镇魂铃”的图样,旁注写着“以纯阳血画铃,摇之可醒迷魂人”。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短刀上,按照图样在刀身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铃铛,刀柄突然发出一阵清脆的嗡鸣,像是真有铃铛在响。
“跟着我!”李火旺挥刀冲向庙门,刀身的嗡鸣越来越响,那些被操控的百姓听到声音,动作明显迟滞了些,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有个提着菜篮的老妇人甚至停下脚步,茫然地看着自己沾着血的手,喃喃道:“我这是在做什么……”
黑袍人见状,突然从袖中甩出一把黑色粉末,粉末落在百姓身上,他们的皮肤瞬间泛起青黑色,眼睛彻底变成了纯黑,嘶吼着再次扑上来,力气比之前大了数倍,指甲也变得又尖又长,像是野兽的利爪。
“是‘催尸粉’!”莲生急得大喊,“他在强行催发他们的潜力,这样下去,他们撑不了半个时辰就会筋疲力尽而死!”
李火旺的刀光更快了,却不敢真的砍伤百姓,只能用刀背将他们打晕。但倒下一个,立刻又有两个扑上来,很快就将他围在中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黑袍人正往城隍庙后殿退去,那里供奉着城隍爷的金身,此刻金身的眼睛不知何时被人挖去,空洞的眼眶里塞着两团黑布,布上渗着暗红色的液体,像是在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