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是在北京工作的时候,当时压力很大,外加我负责编辑的书是科幻小说,所以一整个月都梦见外星人占领地球,我作为人类军团的战士,每天晚上都在上演星际大战,可累死我了。”
舒华分析道:“你看,你每一次做连环梦,都是你的现实生活中出现了意外和压力,我觉得这一次可能也是。因为你最近继承了太爷爷的遗产,生活发生了巨变,外加你又阅读了太爷爷的笔记,所以在梦境中,你变成了棺材铺的女掌柜,根据笔记中记录的内容又生发出了新的故事。”
欢迎暂时接受了这个解释,点了点头。
“有一种理论认为,睡眠中的‘部分有意识’,往往来自于我们清醒时意识之下的无意识活动。梦,实质上是清醒时的意识之下的内容,在夜间的自由活动表现。当我们清醒时,梦的素材已经以‘一种意识之下的形式’存在着。梦境很多时候是用来整理和消化白天的信息,当然不一定是当天的,也可能是过去某一时刻的。梦,有着修复和提醒的作用,也映射着你尚未知晓的潜意识。”
欢迎轻啧一声:“那我这情况到底算是病,还是特异功能啊?”
舒华想了想:“在心理学上,我也很难给你解释。因为目前人类在研究人类自己这件事情上,还有很多未知的领域。不过从心理学的角度,我会建议你把自己的梦境记录下来,因为这也是一种心理治疗的参考。”
欢迎点头:“那我记录一下。不过这个梦还留了个悬念……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想要害那个病秧子少爷。”
舒华莞尔:“那你岂不是要抓心挠肝了?你一向最爱刨根问底,看书看剧哪怕中间再无聊,都要坚持看到结尾。”
“是啊……那你觉得,这次的梦还能像之前一样续上吗?”
“很难说,从心理学上讲,人做梦除了思绪以外,也要有一个做梦的环境。”
舒华顿了顿:“一座老宅,它的气场、物件、摆设,都会影响你的心情和潜意识,所以你会做跟它相关的梦。是这些所有的一切叠加在一起,共同构成了你做梦的原因。”
“真奇怪,我以前做梦都没有这么想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尾……”
欢迎杵着下巴思忖:“我总觉得梦里的这个病秧子很熟悉,好像以前见过,所以总不自觉会担心他,会被他牵动情绪……”
“那你可要小心一点,梦终究是梦,可别入戏太深了。”
*
二人翻箱倒柜找了一天,也没发现房契。
欢迎晃着空空的木盒,奇怪道:“我爷爷去世前嘱咐过我,家里值钱的东西,存折、银行卡,证件,都放在这个盒子里,怎么没有房契呢?”
舒华安慰她:“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爷爷奶奶肯定不会丢的,应该就在家里。”
欢迎垂头叹气:“那我明天再找找,实在不行我就问问工作人员,看看能不能补办……”
那日,欢迎送走了舒华以后,躺在自己家中的床上,拿出了太爷爷的札记,一边看一边试图进入梦乡。
可这一晚却一夜无梦,欢迎醒来后竟然有点失落,也不知道曾世庭有没有找到害他的幕后黑手……
欢迎奇怪,明明上一次也是看着太爷爷的札记入睡的,为什么这次就梦不到棺材铺的事儿呢?
她仔细回想,唯一的区别是上次是在老宅的竹编躺椅上睡觉,这一次是在自己家的床上。
蓦地,她又回想起舒华的话——
“人做梦除了思绪以外,也要有一个做梦的环境。”
“一座老宅,它的气场、物件、摆设,都会影响你的心情和潜意识,所以你会做跟它相关的梦。是这些所有的一切叠加在一起,共同构成了你做梦的原因。”
欢迎推测,难道要回到老宅才能梦见民国十六年的长生棺材铺?
刹那间,梦境里二人告别时,曾世庭的话突然闪过欢迎的脑海——
“官掌柜,我们会再见的!”
这约定像羽毛般轻轻撩拨着欢迎的心,仿佛有人在很遥远的地方痴痴等待着自己。而这种无法赴约的焦灼,竟渐渐转化成了一丝内疚。
欢迎思索再三,决定去老宅再试一次。
她收拾好东西,带着札记和压襟,打车来到回环路,推开了长生棺材铺的大门。
老宅依旧凋敝萧条,只有墙根下的曼珠沙华灼灼盛开。
欢迎走进去,坐在竹编的躺椅上,读着太爷爷的札记。
窗外,微风拂过,曼珠沙华摇曳生姿。
吹进窗棂的软风,送来了几缕花瓣,好像从老宅里、土壤里、墙壁里,传来了无法被解读的稀碎絮语。
那些声息游离于被时光冲洗的岁月长河之外,逃逸于空间制约的维度法则,无声无息,无形无迹……
昏昏沉沉中,欢迎的耳边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官小姐,您该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