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珀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那得看她问什么问题。”
周令宜微微叹了口气,旁边的秦宝灵终于按捺不住:“问什么问题你要坦诚,问什么问题你不要坦诚?”
李玉珀依旧是没回答:“你果然在。”
她平时绝不是什么爱打太极的人,尤其是办事业,做生意,那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偏偏此刻她生出犹豫来,好像她一旦做出了肯定的回答,势必要跌入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之中去。
刘持盈吃完一只黄桃,忍不住仗义执言了:“李玉珀,这么多年不见,怎么你变得那么粘牙呢?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这么难说?”
李玉珀没别的好辩解,不就是会或者不会吗,不就是一个或两个字吗,她在瞻前顾后什么?可她就是知道,不能回答,暗中仿佛有一条毒蛇窥伺着她,一旦做出回答,就要立刻探到她脸前,预备着随时咬断她的脖颈。
“那就先别问了。”
周令宜说,她冲秦宝灵眨了眨眼睛,李玉珀做不出明确回答,显然是心里有事,不用逼得那么紧。
没想到秦宝灵想也不想:“你不敢,是吗?还没让你回答问题呢,连自己会坦诚这个谎都不肯撒,你要是说会坦诚,哪怕是言不由衷呢?把我这个问题糊弄过去不好吗,因为我就问你这一个问题!”
她的语速快起来,一种强烈的冲动和愤怒顶着她的喉头,逼迫她说这些话,一切的利益和算计都抛在脑后了,她声音发颤:“李玉珀,当初的事情,我说一千一万遍也是不后悔,可我知道那事是对不起你,你对我怎么报复都该是应当应分的。”
“女主角的事情我生气到如此地步,是因为我觉着我们之间有转机了,我以为……”
她哽咽了一声,没能说出来。
李玉珀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演唱会,七夕节,主席的席位,种种种种……
“真情假意,你分得清吗?”
李玉珀说。
“是啊。”
秦宝灵答,“我是想从你身上得好处,你又何尝不是预备好这些才回国的呢?麦考克的角色,影展主席……你给我下了那么多的饵,有没有想过,你哪怕孑然一身地回来,我也会第一时间去见你?”
“真情假意,”
她反问道,“李玉珀,你分得清吗?”
对面久久地没有回答,秦宝灵用手背抹了一下眼泪,继续说下去:“我只要你给我一个答案,我也不问你了,我只要你对我说,你恨我,你对我当初背叛你的事情耿耿于怀,只要这一句话。”
“我只要这一句话。”
秦宝灵的话语抖得不成样子,她握住拳,用指甲紧紧地掐着自己的掌心,“李玉珀,只要你这一句话,我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不做了,我任你处置,随你开心,我只要这一句话。”
只要这一句话,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秦宝灵就任她处置了。
这个女人原本就逃不出她的手掌心,现在连筹谋也不用了,她乖乖地任自己处置了。
只要这一句话。
“说吧。”
秦宝灵的声音浸透了眼泪,湿漉漉的,她听过很多次,大部分湮灭在记忆的长河里,小部分犹然在耳。
听到这种声音,她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想替这个女人揩去所有的眼泪。
她下意识地想,她要永远和秦宝灵在一起,她难过虽然大部分是活该,但她还是很愿意去哄一哄的,因为这是她自己选的情妇,无论怎么样,她都会容忍到底。
“说吧。”
明明再走一步是万丈深渊,秦宝灵却似乎带着恳求,“这话不难讲,李玉珀,求求你,对我说吧。”
多么顺理成章的一句话,这话不难讲呀!
李玉珀张了张嘴唇,她口干舌燥,从舌根处弥漫出一股血腥气。
玻璃杯中的水喝完了,只剩下可怜的一洼,玻璃水壶中的水也冷了,血腥气越来越浓,从舌根压到唇齿间,她再度张了张嘴唇,喉头哽塞,她一个字也没说得出来。
她不该……她不该恨秦宝灵的,她不该恨,她不能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