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封密令上,也都满是颜十九的笔锋和那“炎刑”二字。
一封又一封,一步步叫云琛从震惊变得平静。
颜十九,原来就是东炎那排行第十九的皇子,杀父弑兄上位的暴君皇帝。
炎朗,是他的同胞哥哥。
一股被欺骗的愤怒缓缓袭上心头,云琛眉头紧蹙,满肚子火起。
她不明白这兄弟俩什么毛病?这么多年在她面前演戏装不认识,为了什么?
亏她前些日子还对炎朗和赵太妃那么客气,搞了半天都是群虚伪的戏精!
她越想越气,可紧接着走到下一个矮架,摸到上面的信封,拆开来,里面的内容顿时让她满腔愤怒化为空气,只剩无穷无尽的震惶与恐惧。
那是一封上报军务的公文,里面全是与黑鳞骑兵训练、整编、武器粮草、撤退安置。。。。。。种种呈报。
收信的是颜十九,上报将领是焦左泰。
那最狠毒猖狂的焦左泰,信里乖顺得像只小绵羊,字字恭敬谨慎,措辞卑微。
再往后,则是一沓名为“摧毁意志”的厚厚的计划书。
她努力控制双手不要颤抖,可那信还是哗啦啦散落在地上,混合着刺鼻的松油粘在一起,像一团足以吞噬掉她的黑暗沼泽。
从玉家倒台之际与之暗中勾连,假意许诺玉阳基,他将霍帮引去边境才能活,实则命令焦左泰带人去偷袭霍帮。
到挑起楠国与洛疆的边境摩擦,联合头曼以屠村引战。
常年勾结叛军首领高俊杰,以金银粮草资助叛军起兵!
再到那持续数年之久的三国攻楠,令燎原战火摧残尽万千无辜生命的疯狂战役,竟然全部出自。。。。。。
颜十九之手?
还有借韩表之手杀西炎王的计划,盘算着凯旋大典之后,如何夺走霍乾念的一切,令霍帮倒台的阴谋。
白纸黑字,一张张,一篇篇,看得云琛目瞪口呆,浑身发麻,脑袋里像有恶雷惊天,发出阵阵巨响。
当看到“兵围城池,人肉为粮,生擒云琛,摧其意志”“以辱霍氏女,可戮云琛心”这些字眼的时候,云琛像是三伏天被人狠狠泼了一桶冰水,感觉到一种钻心钻肺的彻骨冰凉。
她怔怔地张大嘴巴,坐在一地黏腻的松油与书信中,宛如没有生气的木偶,僵了好久好久。
那用来抉择的银币,原来是天意的指引啊。。。。。。
此刻,她一下就明白了颜十九所谓的“去东炎游玩”是什么意思,与颜府护卫们忙得脚不沾地是为何。
这裹满松油的密室,已只待起程之后,用一把大火,将所有罪恶消灭得干干净净。
一想到她差点就要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颜十九骗去云炎永远禁锢,她就忍不住后怕发抖。
她自以为已见惯了人间疾苦,人心险恶,却从未想到,她最信赖最真心的朋友,竟是这世上最肮脏的祸首!
她有种惊觉枕边人是恶鬼的错觉,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要企图摧毁她??
惊骇,愤怒,仇恨,失望。。。。。。
所有黑暗的情绪如毒蛇交缠,张着獠牙向她冲来,死死咬住她的喉咙,叫她喘不上气。
她感到脑袋阵阵眩晕,胡乱将书信重新堆好,跌跌撞撞逃离那密室。
阿灵也跟了上来,顺便乖巧地用尾巴关上了书房的门,就像它与云琛从来没有进去过的那样。
它奇怪地绕着云琛打转。
它并不懂什么阴谋,只是凭借本能,从云琛的身上闻到了一种濒临破碎的危险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