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琛快速点头,“记得,怎能不记得!”
叶峮罕见地伸出手,摸了摸云琛的脸。
自从知道云琛女儿身之后,叶峮就再也没有像从前做兄弟那样,有过任何可以称为“逾矩”的举动。
眼下,他第一次破了礼仪规矩,摸了摸云琛的脸,又摸向她的眼睛。
“阿琛,你总问我,当初竹林深院里,我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敢把那么重要的霍帮令牌给你……我一直不说……现在我告诉你……”
云琛认真听着,叶峮随即悲哀一笑:
“因为你的眼睛太干净了,阿琛,你的眼睛写着你是什么样的人。”
云琛不知如何回答,一时也未懂透彻这些话,叶峮却突然敛下所有情绪,像平常那样温和笑笑:
“阿琛,有水吗?我渴了。”
“有!”云琛快速解下腰间水壶,递到叶峮嘴边,他却轻轻摇头:
“我想喝热的。阿琛,弄点热水来喝吧。”
“好!”云琛点下头,飞快地往荣易方向跑去。
整个行军途中,所有将士都随身携带水壶,只不过全是凉的,只有荣易为了追求惜惜,水壶一直有热水。
等云琛风风火火拽过荣易的水壶,折返跑回来时,只见叶峮仍旧靠坐在树旁。
他歪着肩膀,垂着头,看不见神情和脸色,只能瞧见他枯白的头发随风微微颤动。
许许多多的将士们从他身边走过。
所有人都是蓬勃又喜悦的,只有叶峮像一座破败的残像,坐在阴影里一动不动,看起来像睡着了。
这情景让云琛心里“咯噔”一下,没由来地恐惧发慌。
她飞冲过去,轻轻去推叶峮的肩膀,却得不到一点回应。
她只好跪下身子偏头去看——
叶峮半阖着眼睛,一动不动。
他的脸庞上,是一层死人才有的灰霜。
“叶哥?”
云琛颤抖着叫出声,手中温热的水壶坠落在地。
她用力摇晃叶峮,却只能看见他的身子缓缓歪斜栽倒。
那穿透树叶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清晰地照出那瞳孔扩散,再也没了光亮。
……
……
叶峮死了。
没有死在无数次的刀光剑影和生死战场,就这么死在了大军会师回京、所有人将迎来太平功赏的前夕。
带着他再也不会实现的愿望和仇恨,永远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