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隔了很久,又似乎没过多久,乔春燕伸手按了按眉心,毫无由来地说:“其实当年被带走的是……是我的话……”
“那才是真正的完蛋了,”
俞冬晓打断她,“你不像我,能从大山或者旁人身上汲取灵气,你只能依靠青铜像,你连反制的手段都没有。”
“所以你在那时候把我推开了吗?”
乔春燕问。
“要说谢谢吗?”
俞冬晓笑了笑,“别问我啊,那时候的记忆我早就抽走了,没办法回答你那么直击心灵的问题,而且你居然因为这个事情痛苦,也太……”
她话没说完,笑容僵在脸上,血色和笑意如潮水般迅速褪去,她胸口的伤口突然裂得更大,血近乎疯狂地涌出来,乔春燕愣了愣,下意识地伸手想握住她的手,俞冬晓的脸似乎和冬晓的脸愈发重合了,她看不清,不知道是眼泪糊住了眼眶还是别的什么,但她看不清,手刚伸过去就被俞冬晓冰冷的手抓住了。
“……小、小心……”
俞冬晓的瞳孔逐渐扩散,她刚说两个字,张嘴就喷出一口血,似乎有什么法术限制了她,于是她摇摇头,用沾了血的手指在乔春燕的掌心写着什么,最后手指往上一勾,乔春燕只感觉自己脑子放空了一瞬,紧接着,有一团白雾似的光球从她脑海里抽走,乔春燕下意识伸手去抓,却见那团光球飘到俞冬晓手里后,她不像往常那样将它吞噬,而是用了最后的力气一握,把光球毁灭。
她的手无力地滑了下去,瞳孔失了聚焦,皮肤呈现出一种死气的灰白,她张了张嘴,近乎是在用气音说:“我想……回去……”
乔春燕回过神,看向俞冬晓。
“我想,在有太阳的地方……”
俞冬晓失去了神智,下意识地念着,“在……湿润的土里,扎根……我想……安定的……”
她没能把话说完。
乔春燕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看了会儿,突然发动了回溯,将俞冬晓抽走的那段记忆补了回来,但就如同俞冬晓所说的,记忆一旦被抽走,再用观看的方式看回来时,已经无法体验到当时那种近乎绝望的痛苦或后悔了。
她在回溯里看着冬晓把她推开,被青铜像带走,心里再难过也无法像从前那样苦涩了。
乔春燕垂头看向自己掌心,俞冬晓在她掌心写了一个“水”
字。
无数记忆光球从俞冬晓的胸腔冲溢出,只要没有被她毁灭掉的光球,此时都承载着记忆飞向各个地方,像一场短暂而仓促的流星雨,光球回到原本主人的身体,记忆重新复苏,在无人察觉到的地方,好几团光球飞速滑进了道观某个房间,飘进了秦局的脑海中。
于是记忆猛然复苏。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在监控中看到过,八岁的萧渡水穿着一身被火熏后黑得快成碳的衣服,站在警局门口,言辞急切地说着什么人体实验、什么胚胎,他说:“我的弟弟,萧时安就在参与这场实验!”
“他在策划这个实验,你们去把他抓起来好不好,只要把他抓起来,所有人就能得救了!”
一个警员回答他:“你才多大啊小朋友,你弟弟都在做人体实验了?”
话音落下便是一阵哄笑,萧渡水带着近乎绝望的神色,恳求着那些警员:“你们去把他抓起来,去杀了他吧!
!
我求你们了!
!
!
他在策划,他在杀人啊——!
!
!”
光球开始从警员们身上飞走。
关于这段记忆,俞冬晓很早就把他们抽走了,以至于后来人体实验的事儿曝光,没人能想得起来萧渡水一开始就说过,萧时安是主谋。
秦局猛地捂住自己的头,好像还有更多的记忆开始从他脑海深处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