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观此景象的吕寻,无语地扯了扯嘴角,心里颇有些鄙夷自家主公。他明明是担忧女君之安慰,特地前来府衙门前等候,却偏偏要那该死的面子,半点不肯透露自己的心意。未得女君之关怀,又失落至此,来来回回,反复折腾。
吕寻觉得,这夫妻二人实是无趣极了。
半晌,他听见郎君低沉萎靡的声音道:“她既安全归来了,我们也回去吧。”
吕寻唉声叹气:“主公。。。你与女君争吵,也要有个限度。这都好些日子了,该和好了。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好郎君,只要您肯向女君服个软,她自然会原谅你的。”
宁南忧提气,冷眼瞪他,沉下声不语。
吕寻什么都不知道,不晓得他与江呈佳到底在吵什么,自然觉得此事只要是他服个软,便能解决的事情。
但宁南忧却觉得不能如此。
至少,需弄清楚秦冶之事,救出邓情、赵拂、钱晖三人后,才能让他平定心情,好好与江呈佳谈一谈。
他们之间有太多问题存在,且并非小事。
若不好好解释清楚,日后仍会争吵不休。
吕寻见他低头不言,便无可奈何地推着木轮朝府衙内走,行至水亭院时,倏然顿住脚步。
宁南忧心不在焉,见木轮停下,便微锁双眉,抬眸凝向吕寻,却见他盯着前方眨眼,于是也循着目光望去。
枯枝残叶铺地,伴着银白雪光,显得萧条、冷清。
庭下有一名女郎,伸出细白纤长的手指,正小心翼翼迎接着飘洒的雪花,扬着眉眼,笑意盎然。那绵软冰凉的白精灵,在她指尖起舞,吸尽天地之精华,落叶般的婉转而下,铺在泥地上,与曾经娇艳如今却残败的花瓣为伍。
桃腮泛粉,凤眼剪水,她目光悠悠扬扬触及远方,高扬脖颈,秋眸瑟瑟,眼底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清明与干净。那抹眸光慢慢地,落在了对面的玄衣郎君身上,笑意戛然而止。
宁南忧瞧着她收敛了灿烂的笑容,又是一副冷然清冽的模样,便暗自叹了一声,遂催促着吕寻进屋。
经过她身边时,却听一声轻唤:“二郎。”
郎君身形微顿,有些诧异的扭头看向她,只见她低敛着眸,浅浅地说道:“我有事与你商议。”
他目光微凉,冷然开口:“何事?”
女郎轻言轻语,娇柔低弱:“进屋说吧。”
他不做回答,却也不拒绝,示意吕寻朝卧房行去。千珊遂推着女郎一同前往。夫妻二人入了屋子,千珊与吕寻便一同守在门前等候。
屋门合上,宁南忧的目光从庭中转回了房舍,见女郎呆在角落里一言不发,便故作不耐烦道:“有事快说。”
他态度恶劣,江呈佳心中来气,只因有事相求而不得不抑制。她平眸望去,波光微漾:“今日之计,你也瞧见了,以周祺为诱饵,确实能引出秦冶与其手下。。。”
她只将话说一半,然后眼巴巴地望着他。宁南忧嘴角略搐,声音清寒如雪:“所以呢?纵使今日刑场之策,引出了秦冶。但是,却没能将他擒住。你与萧刺史所作布谋,不过徒劳。。。白费严守刑场的兵力罢了。”
话语至此,已十分狠绝,他摆明了不想自己继续说下去,江呈佳颓然垂头,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她便知晓,自己此番前来想求,不过自取其辱,还不如与那萧刺史商议,或许能挣得一丝机会。
女郎哑然良久,半晌后弱弱说一句:“罢了。。。我不愿与你争吵。你既不想听我说,那我走就是。”
事情还未开始,便已结束,江呈佳满脸恹恹,伸手便要将门闩抽开。
郎君却在此时叹了一声:“你有什么想求的。。。直说便是。不必拐弯抹角。”
葱指微顿,停留在门上,她皱眉,慢吞吞地将手收回衣袖,低声说道:“我要向你借周源末。没有他,我无法擒住秦冶。”
原以为,会听见他尖酸的讽刺声,谁知道,此人只沉吟了片刻,便答应道:“周源末就在牢中,你若想用他引秦冶现身,用既是。”
江呈佳目瞪口呆:“你。。。竟不反对我?难道你不怕我同秦冶合谋?将周源末放走?”
他背着身,未能瞧见她脸上惊诧的表情,但脑海中一想,便知她此刻的神色,于是弯着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有萧飒在,恐怕你也不敢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