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的议论声顿时便大了几分。
仍是李纲率先开口,他眉头紧锁,语气沉重:“顾公!当今之势,开封。确已不堪重负。”
“自一统以来,京城人口愈发臃肿,漕运压力日增,每年数百万石粮草由东南溯流而上,其间损耗、民夫征调,已是国用之大患。”
“此乃经济之弊。”
他话音刚落,掌管刑狱的一位大臣立刻补充:“不仅如此,开封位于平原腹地,无山川之险。”
“昔日为抵御辽国,便需常驻禁军,耗资巨万。”
“如今天下虽统,然北疆漫长,草原新附,潜在之敌犹在。”
“将全国之枢置于此四战之地,一旦有警,则全局震动!”
“此乃军事之危。”
另一位出身北地的官员也慨然陈词:“陛下,顾公!”
“下官斗胆!
“开封之格局,终究是中原之都,而非天下之都!”
“朝廷久居于此,目光难免局限于传统汉地,于新纳入之河西,乃至更远的疆土,常有鞭长莫及之感。”
“长此以往,恐生隔阂,不利融合。”
“此乃政治之短!”
一个个大臣几乎皆是马不停蹄的开口。
而随之而来的反对声也是响起。
一位世居开封的老臣颤巍巍地出列:“顾公!诸公!”
“开封乃太祖所定之都,百年繁华,宗庙社稷皆在于此,岂可轻言放弃?”
“且营建新都,劳民伤财,动摇国本,万万不可啊!”
“王公此言差矣!”宗泽声若洪钟,立刻反驳,“正因为心系社稷,才更需谋万世之安!”
“岂能因循守旧,坐视弊端而不改?”
“昔日太祖定都开封,乃时势所迫。”
“如今时势已变,我辈自当有超越前人之魄力!”
“不错!”
有人连声附和:“依我看,且不如迁都去河北之地,巨鹿乃是九州圣地,顾氏经营千年,有顾氏在,社稷定会安康!”
殿内顿时陷入更为激烈的争论。
各方引经据典,言辞交锋,看似都在为国谋划,字字句句关乎江山社稷、军事经济。
——但实则,皆是因为利益。
迁都之事虽然看起来简单,但实则无异于将维系帝国百年的权力与财富格局连根拔起,重新分配。
那些世代居于开封,拥有无数田宅、商铺、人脉的旧有勋贵和官僚而言,迁都便意味着他们百年来积累的、以开封为中心的地缘优势顷刻间化为乌有。
他们在开封的庞大产业价值将一落千丈,在故土经营的政治网络也将效力大减。
这无异于剜却他们安身立命的根基,其反抗之心最为激烈。
而依托漕运牟利的东南士族与相关官僚集团而言,都城一旦北迁,对东南漕粮的依赖必将大幅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