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情的发展也正如完颜阿骨打预料一般。
甚至还未等消息彻底传开。
就在当夜,这一众的女真酋长便已经找到了他。
夜色如墨。
一处极为偏僻的营帐之中。
帐内没有歌舞喧嚣,只有牛油火把噼啪作响,映照着几张凝重而坚毅的面孔。
今日在头鱼宴上被迫起舞的几位女真酋长皆在此处,他们的屈辱尚未平复,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正中那个如山岳般沉稳的身影——完颜阿骨打。
“阿骨打!”性如烈火的纥石烈部首领率先开口,声音因压抑的愤怒而沙哑,“今日之辱,我等皆已刻骨!”
“辽狗欺人太甚,难道我们还要继续忍下去,年年岁岁如同羔羊般任其宰割吗?”
“不错!”另一酋长拍案而起,“贡赋年年加重,稍不如意便是鞭挞羞辱,我部族儿郎被强征为奴者不知凡几!”
“这口气,我咽不下去了!”
帐内群情汹涌,多年积压的怨恨在此刻全然爆发了出来。
人就是如此。
若是没有完颜阿骨打的举动在先的话,他们或许还会继续忍下去。
但如今则是完全找到了宣泄口。
所有目光最终都汇聚到完颜阿骨打身上,等待他的决断。
很显然,凭借着今日的举动,完颜阿骨打如今已经完全成为了这些人的主心骨。
完颜阿骨打缓缓抬起眼,目光扫过每一张饱含屈辱与期盼的脸。
“忍?”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自今日起,我女真儿郎,无需再忍。”
他站起身,魁梧的身影在火光投映下愈发高大。
“辽主无道,国势已颓。”
“他西畏西夏,南惧大宋,如今连在我等面前,都已色厉内荏!”
“今日宴上,他为何不敢杀我?”他冷哼一声,“非不愿,实不能耳!其筋骨早已空虚,不过是一头病入膏肓的老狼!”
“我等要做的,便是联合诸部,将这腐朽的巨树,彻底推倒!”
此言一出,帐内先是一静,随即响起一片抽气声。
反抗大辽?
这可是他们深埋心底却不敢轻易言说的念头。
“可是。”一位较为年长的酋长面露忧色,“辽国纵然衰败,仍是庞然大物。”
“我等诸部分散,兵甲匮乏,如何能与之一战?”
“若起兵事,岂非以卵击石?”
“所以,我们需要助力。”完颜阿骨打眼中锐光一闪,“南边的大宋,与辽国世仇,如今兵锋正盛,国力强横,且已然是有了一统天下之向。”
“只要我等抓住机会,便可与宋南北呼应,让辽国首尾难顾!”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沉毅:“即便他日,我女真需向大宋称臣,在其麾下求得生存,也远比在辽国的铁蹄与羞辱下苟活强过百倍!”
“大宋要的是贡赋与名义上的臣服,而辽国,要的是我们的命,和世世代代为奴的尊严!”
这个道理直白而残酷,让在场众人无不动容。
但整个帐内还是一片寂静。
几乎所有酋长的表情都有些变了,既有一丝丝的心动又有些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