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河西一线,西夏铁鹞子与步跋子虎视眈眈。”
“我军主力一旦北调,西部防线纵有坚城,亦恐独木难支。”
“即便速胜辽国,我军亦必疲敝,士卒思归,届时能否再战以雷霆之势扫平西夏,实属未知之数。”
“若形成长期拉锯,则国力必被拖垮。”
随着几人相继开口。
一声声的附和声也是立刻响了起来。
群臣的态度几乎皆是十分统一,他们并不反对顾睿尝试动兵,因为这段时间以来顾睿确实已经彰显了自己的能力。
但顾睿的步子不能迈得太大。
必须要稳扎稳打!
一声声劝诫,皆出自老成谋国之心。
就连顾睿也不可能以此便说他们的想法是错的。
他静静地听着,表情古井无波,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直至片刻之后,待众人重新安静了下来,他才再次开口说道:“诸公所言,字字珠玑,皆乃金玉良言。”
“北伐西征之险,如临深渊,如履薄冰,顾睿岂能不知?”
他的声音初时低沉,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站了起来,步履沉稳地再次走到那幅《四海总图》前。
他的手指并未直接指向辽国或西夏,而是先重重地点在了大宋的疆域之上,从繁华的汴梁,划过已收复的燕云,直至广袤的中原与江南乃至于辽东。
“我亦深知,先考晚年,为何选择隐忍,将诸多抱负深藏。”
“非不愿,实乃顾虑与诸公一般无二。”
说着,他的话锋突然一转,“然,诸公可曾想过,自我先祖文正公克复燕云,使我朝脊背稍直,至今已历数十寒暑。”
“这数十年间,先考与在座诸公,还有那些已然故去的贤臣良将,他们宵衣旰食,他们呕心沥血,整顿税赋,修葺武备,推行革新,所为何来?!”
一瞬间。
众人的表情便是微微一怔。
“绝非仅为偏安一隅,守着这半壁江山便心满意足!”
顾睿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更是愈发的铿锵:“先祖文正公当年未竟之业,非其智略不足,实是时机或未完全成熟,或需稳固新得之疆。”
“然他心中那凝一九州之志,可曾熄灭过半分?”
“没有!”
“它越烧越旺,传给了我祖父,传给了我父!”
“如今,这熊熊之火,这未竟之遗志,传到了我顾睿手中!”
他环视众人,眼神灼灼,“如今,我大宋外有新军锐不可当,甲坚刃利。”
“府库之积,可支十年征战;”
“民心士气,皆渴望再建不世之功。”
“此正是上承列祖列宗之遗志,下应亿兆黎民之渴望,顺天应人,完成这最后一步之时!”
“岂能因畏难而逡巡不前?岂能因惧险而辜负先人,止步于这虚假的安稳?”
“至于诸公所忧……”顾睿语气稍顿,目光变得锐利而深沉,“睿自是明白,但若事事踌躇不前,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敌人自己变弱身上。”
“这,天下又当如何?”
一番言语,如黄钟大吕,重重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其实顾睿如今与朝中的这些个老臣,就是大宋当前最为真实的情况。
老臣的稳妥。与新秀的野心。
这其中每个人的身后都占了太多太多的人。
这也是顾睿如今要这样做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