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他穿着黑色风衣,有时他披着战甲,有时他满身是血,有时他近乎虚无。但他始终在走,从未停下。
那是他。
无数时间线中的他,被这些亡者的记忆所记录,被他们的执念所铭刻。
“你……一直都在。”一个声音在他意识中响起,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灵魂中震荡。那声音苍老、沙哑,却带着某种奇异的温柔。
薛羽“看”向那声音的来源。
在意识之河的深处,无数白骨盘坐成环,他们的颅骨中浮现出微弱的光,交织成一张巨大的面孔——那是一张由无数亡者意识凝聚而成的“脸”,没有五官,却有情感。
“我们记得你。”那面孔说,“每一次时间崩塌,每一次世界重启,你都走在最前面。你从不回头,从不哭泣,从不放弃。你是我们唯一能抓住的‘真实’。”
薛羽的意识在颤抖。
他从未想过,自己孤独的行走,竟被如此多的亡魂注视着。
“你们……为什么要追随我?”他问,声音在意识中回荡。
“因为我们没有灵魂了。”那面孔答,“血肉会腐烂,记忆会消散,但执念不会。我们无法重生,无法复活,可我们能‘存在’——只要还有人愿意前行,我们就不是彻底的虚无。”
画面骤变。
薛羽“看”到自己在某条时间线中,站在核爆的中心,以身体为盾,护住了一座地下城的入口。他死了,可那座城活了下来。
他又“看”到自己在另一条线中,与某种巨型生物同归于尽,尸骸化作山脉,阻挡了污染的蔓延。
他还“看”到自己在一条几乎完全黑暗的时间线中,独自坐在地球尽头,抱着一本残破的日记,轻声念道:“今天,我又走了一百公里。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想,如果我不走,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那是他从未回忆起的过去。
那是他遗忘的牺牲。
“你不是救世主。”亡者之面低语,“可你是最接近‘希望’的存在。所以,我们选择成为你的影子,你的回声,你的……延续。”
薛羽的意识剧烈震颤。
他忽然明白——这些白骨不是被他唤醒的。
而是他每一次的坚持,每一次的前行,都在他们死亡的瞬间,种下了一颗“存在”的种子。他们不是追随他,而是在用死亡的方式,回应他的活着。
“所以……你们想做什么?”他问。
“与你同行。”亡者之面说,“不是作为武器,不是作为工具,而是作为‘见证者’。见证你走到终点,见证你打开那扇门——那扇通往‘新时间’的门。”
幽蓝色的光在意识之河中翻涌,凝聚成一道门的虚影,门后是无尽的星河与时间的旋涡。
薛羽伸出手。
在现实世界中,他的指尖与孩童骸骨的指骨,轻轻相触。
没有声音。
没有光芒爆发。
只有一种沉默的共鸣,如心跳,如呼吸,如时间本身在低语。
然后,白骨军团缓缓跪下,齐齐低头,仿佛在向一位王者行礼。
薛羽睁开眼。
他依旧站在废墟中,风衣猎猎。
可他知道,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
他转身,继续向前走。
身后的骨潮缓缓起身,如影随形。
这一次,他们的步伐,与他的心跳同步。